靖安侯府的红绸铺了满院,唢呐锣鼓声震彻街巷,今日是江淮与苏婉清大婚的吉日。
苏婉清身着大红嫁衣,凤冠霞帔,端坐于新房之中,指尖却死死攥着裙摆,眼底满是不安。吉时已至,新郎官江淮却迟迟未曾出现,府内上下早已乱作一团,江宏远脸色铁青,一遍遍派人去催,得到的却只有“世子不见踪影”的回报。
“江淮哥哥一定是去救楚颜汐那个贱人了!”苏婉清猛地扯下头上的珠钗,摔在地上,凤冠上的珍珠滚落一地,如同她破碎的美梦。她精心策划的一切,到头来竟还是落了空——江淮宁愿抗旨逃婚,也不愿娶她。
滔天的恨意席卷而来,苏婉清咬牙切齿:“楚颜汐,江淮,你们这对狗男女,我定要你们不得好死!”
而此刻的官道上,江淮正策马疾驰,身后跟着几名心腹亲兵。他一身劲装,舍弃了侯府的红妆,舍弃了世俗的眼光,只为追上那辆载着楚颜汐的马车。
“快!再快一点!”江淮扬鞭策马,马蹄扬起漫天尘土,他的眼中只有前方的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追上颜汐,不能让她踏入敌营半步。
他想起了偏院的雪夜,她踮脚为他拂雪的温柔;想起了琼林宴上,她眼底的冰封与绝望;想起了得知真相那晚,她平静却带着破碎的模样。他欠她的,太多太多。这一次,他绝不会再放手。
然而,楚颜汐的车队早已启程一日,加之他为了避开侯府与京城的耳目,耽误了些许时辰,任凭他快马加鞭,始终只能看到前方遥远的尘烟,却无法缩短彼此的距离。
日夜兼程,马蹄几乎踏碎了官道。江淮身上的衣衫被汗水浸透,又被寒风吹干,嘴唇干裂出血,却浑然不觉。他唯一的支撑,便是怀中那枚成对的玉蝶玉佩,温润的触感提醒着他,楚颜汐还在等着他,他不能放弃。
“世子,前面就是雁回山了,过了山,便是北境地界,离敌营越来越近了。”亲兵指着前方连绵的山脉,语气焦急。
江淮抬头望去,雁回山的轮廓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山顶覆盖着残雪,与永安二十七年那场雪惊人地相似。就是在这里,他捡到了蜷缩在乱葬岗的楚颜汐;如今,他又要在这里,追赶她前往绝境的脚步。
“加速!”江淮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再次扬鞭。
然而,天不遂人愿。行至雁回山脚下时,突然天降大雨,山路泥泞湿滑,马匹难以前行。雨水顺着他的发丝滴落,模糊了视线,也浇灭了他心中的急切。
“世子,雨太大了,山路危险,不如先找个地方避雨,等雨停了再赶路?”亲兵劝道。
江淮望着前方被雨水笼罩的山路,又想起了楚颜汐可能面临的凶险,心中如焚。可他也知道,此刻强行进山,不仅追不上车队,反而可能陷入险境。
“好。”他艰难地吐出一个字,勒住缰绳。
避雨的破庙里,篝火噼啪作响,却暖不透江淮冰冷的心。他坐在火堆旁,看着跳动的火焰,脑海里全是楚颜汐的身影。他不知道,此刻的她,是否已经过了雁回山?是否已经踏入了敌营的势力范围?
苏婉清的阴谋,拓拔野的狠辣,像两把尖刀,悬在楚颜汐的头顶。他不敢想象,若自己赶不上,颜汐会遭遇怎样的下场。
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江淮的心,也随着这场大雨,一点点沉入谷底。
“颜汐,再等等我,一定要再等等我。”他对着跳动的篝火,轻声呢喃,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不知道,这场大雨,是否会成为他们之间永远的阻隔;他更不知道,当他终于赶到敌营时,等待他的,会是怎样的结局。
红妆冷寂的侯府,泥泞难行的追途,一场大雨,将两人的命运再次推向了未知的深渊。而雁回山的雪,似乎又开始飘落,要将这世间的牵挂与执念,一并掩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