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合治疗的过程其实很痛苦。
幻想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可偏偏这种方式会让他生病。
他要听医生讲很多东西,他要吃很多很多的药,但这些其实都无关痛痒,他最痛苦的是一个人的夜晚。
没了幻想,他的失眠越来越严重,得依靠大把的安眠药才能勉强入睡。
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连幻想师兄会来安慰他的权利都没有。
他常常在半夜惊醒,随后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
幻想那么美好,他也想一辈子背弃现实活在幻想中。
但他知道他不能。
他得出道,他得让师兄看见他。
又一个猛然惊醒的夜晚,王橹杰出了一身细蒙蒙的汗,他坐在床上凝视着窗外深邃的天空,心中空落落的,像海上迷失方向的船舶。
他很清楚,他想见穆祉丞。
见不到他的每时每刻都像虫蚁啃噬骨髓般痛,描绘太多遍的面庞似乎都在他心里模糊起来。
拿过抽屉里的瓶瓶罐罐,在手心里倒了一大堆仰头吞下,苦涩的药片划过喉咙让他有些难受。
但只有吃了药之后这种病态的情绪才会稍有缓解。
调整好状态,他便轻手轻脚走出房间,准备去训练。
从医院回来后,张函瑞和张桂源便闹着要和他住在一起,两个人默契地说是因为常和对方吵架才要和他住,但王橹杰心里都清楚这是为什么。
有这么关心他的好朋友,他有什么理由永远活在幻想中。
他将次卧的门悄悄推开一条缝隙,张函瑞和张桂源四仰八叉地睡在一张床上,张函瑞的一条腿甚至都搭在了床沿边上。
想着这两人睡眠一向很好,现在又还早,于是他走进去将两人摆正位置,给他们盖好被子才轻轻关上房门。
冬日清晨的空气总是带着一股凛冽的气息,几股寒风刮来,冻得脸颊都生疼。
王橹杰微低着头抵挡着寒风,出门又忘了戴围巾,风从他的领口刮进去,冻得他忍不住加快了脚步。
抵达练习室时,外面的天才要将亮。
舞蹈上的缺陷让他不敢松懈半分,重复的曲目他跳了一遍又一遍,细节扒了又扒,却依旧达不到让自己满意的程度。
“橹杰!你来的好早啊,我俩还想和你一起去吃个早饭呢。”
张函瑞咬着包子走进来,外套领子卡在背包肩带下,皱巴巴的。
张桂源从他身后不紧不慢地走来,伸手将他的领子揪了出来。
王橹杰看着这两人,不由得有些无奈。
“不过我俩可没忘了你。”
张函瑞从包里拿出一份冒着热气的早餐,伸手递给王橹杰。
“喏,你口味浅,都是清淡的。”
王橹杰接过,嘴角挂着浅浅淡淡的笑意。
“谢了。”
张桂源也跟着张函瑞坐下,看了眼王橹杰蒙着细汗的额头。
“橹杰,你真的进步了很多,没必要每天把自己逼这么紧的,刚才那遍我看你就跳的很好啊。”
王橹杰摇摇头。
“我功底不好,和他…和你们还差远了。”
张函瑞露出一个夸张的表情。
“和他~”
他咬掉最后一口包子,有些含糊不清地问道。
“师兄都不准备回来了你还喜欢他啊。”
王橹杰低下头,手指戳着豆浆杯。
“…喜欢,他在哪里都没关系。”
张函瑞摆摆手。
“算了算了,喜欢就喜欢吧,毕竟师兄除了不喜欢你,真的算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王橹杰沉默。
“说不定哪天你就不喜欢了,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时间是…是什么来着?”
“噢对,时间是治愈一切的良药!”
“等个三五年过去,你肯定就不喜欢师兄了。”
王橹杰看着地板,不知该否认还是同意。
对于未知的未来,他不敢做保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