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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篇2妖狗名白

三十年做同一个梦

  舅母一脸的不解,两个人嘀咕了一阵,走到外屋饭桌旁,坐下。

  舅母唤来院里干活的李木匠:

  “小李子,吃饭吧,先把那活儿放一放,不急。”她装作相安无事的样子,一边盛饭一边看李木匠的反应。

  在李木匠的脸上好象看不出来有什么异样,若无其事的接过舅母递来的筷子,伸出另一只手拿过一碗高粱米饭。

  “小李子,恩……上午……没什么事吧。”四舅问。

  “没啊,挺好的,咋的了?”

  “哦……你一直,一直都干活呢吧。”

  “是啊,咋的了?”李木匠狼吞虎咽地吃着饭,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那你……没上后洞瞅瞅?”

  “没啊,你家后洞也有家具打?后洞那老黑,我觉着当个仓子得了,啥也不用打。”

  “恩,对对,行,那你先吃饭吧,多吃点,中午眯一会儿”

  四舅不好意思问下去,心想李木匠也是个孩子,一时半会儿饿了,屋里也没啥能吃的。明天留下点儿饽饽,他饿了也能垫巴垫巴。

  李木匠看着反常的四舅,想了想,没说话,继续低头往嘴里扒拉饭。但他突然觉得背后冷冷的,其实这种感觉自打他一进院儿就有一阵儿一阵儿地有。

  李木匠下意识地回头瞅了一眼,猛然,他发现门口露出一张贪婪的嘴,李木匠突然想起了一双绿荧荧不怀好意的眼睛,身上顿时起了一层薄薄的鸡皮疙瘩。

  第二天早晨,李木匠准时开了工。

  四舅母把昨晚剩的饽饽搁在了外屋的饭桌,嘱咐李木匠饿了就吃。李木匠漫不经心的答应着,继续做手里的活儿。

  四舅不无担心的离开了家,因为弄来的一个猪蹄暂时没地方搁,又不能带着干活,只能再次吊在了后屋的房顶上。

  上午十点,李木匠放下手里的活儿,抖搂抖搂衣服,蹲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卷了根旱烟,点着,他想歇一会儿继续干。

  他悠闲的吧嗒着烟,眼睛没目的的四下打量着这个简易的农家小院儿,心里寻思着一些天马行空的事儿。

  忽然间,他发现这院子有点空,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活物入住的猪圈鸡舍,几样简陋的农具,一辆幸福125摩托,几个卸下来的农机配件……好象都在,缺点啥呢?

  对了!

  李木匠急忙掐灭了手里的烟,警觉地站起身,仔细听屋里屋外的动静,脑子里闪过一个个不经意间就让他心里泛膈应的分镜头:枯瘦的身躯,一摇三晃的步态,柴火一样干涩的皮毛,浑浊又有点发绿且透着奸佞的眼睛。

  那条讨厌的白狗呢?

  李木匠想起了白,想起了有点反常的四舅和舅母,想起了那间一直黑洞洞的后屋。

  他觉得有必要去那屋里瞅瞅,看看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李木匠悄悄的挨近后屋,仿佛那里藏着什么玄机一般。

  但在将要迈进后洞时,他突然定住了,他听见了除他以外其他活物发出的动静。

  那是一声轻微的喘息,像动物,也像是人。

  李木匠闪身躲在门后,透过门板上的缝隙,等着看屋里即将会发生什么。

  空气骤然变紧张了。

  “山雨欲来风满楼”。记忆中飘出了自己辍学前老师张连山随口诹出的一句古诗。

  一个白影,悄悄地、隐隐地飘进了里屋。

  四爪,有尾。

  李木匠看着这个印象中颓靡不堪的老东西,费解于他此时作奸犯科的精神头儿。

  白嘴里往下淌着涎水,两只原本浑浊的老眼此刻正闪着幽幽的绿光!

  真的是白。

  黑洞洞的空间里出现了一只行踪不定、将死的老狗。

  白快速且无声地走到了一个角落,步态十分轻盈;用前爪勾出一个小木凳,身手十分敏捷;然后用流涎的嘴叼起凳子,兴奋异常的放在屋子的中央,最后,警觉地四处张望——水泥糊着的的窗子、杂物堆、躲着李梦的门后……

  李木匠努力使自己的呼吸均匀而微弱,他惊愕不已地看着这只不寻常到极点的狗。

  突然,白猛地跳到木凳上,前爪只微微一抬,就像人一样稳稳地站了起来!

  这一幕让李木匠胆战心惊——这简直比人还利索!

  白熟练地用两只前爪捧下了挂在房顶的篮子,然后一跃,轻灵地跳到地上,放下篮子,再次向四周看了看,确定安全后,才将长嘴伸进去,大吃了起来。

  李木匠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他突然想起昨天这家主人的反常表现——原来他们在怀疑自己!想到这里,李木匠恼羞成怒,他恨不得立即冲上去将这妖狗撕成碎片。

  理智,让他忽然清醒了过来,他觉得必须尽早澄清自己,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让这妖狗丑戏重演,让这家主人抓它个现行!他也想帮这家人认清这个祸害——人总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栽到狗的嘴里。

  李木匠忍住了,没有作声,他继续盯着白,直到它吃饱了,悠哉游哉像人一样捧起篮子,把篮子挂好,然后把凳子叼回杂物堆,一摇三晃心满意足的离开。

  它重新回到外屋门口趴下,仍然摆出一副将死的老态。

  李木匠狠狠地“哼”了一声,他等了一会儿后,回到木工机床前,继续制作未完成的家具,脑袋里琢磨着揭发白的“罪行”后,自己胜利者的姿态。

  他有些迫不及待。

  近晚,四舅和舅母回家了。

  四舅母拎着几样地里的菜直接奔灶台。

  赶在四舅进后屋发现异常之前,李木匠一股脑把白天发生的事说了出来。

  他讲的绘声绘色,惟妙惟肖,唾沫四溅。

  有一点兴奋的李木匠建议四舅斩草除根。

  这一情况四舅母坚决不信,四舅将信将疑。但看到李木匠言辞真切、态度强硬,不得不先口头上相信了他。毕竟通常情况下,相信人总比相信狗要靠谱得多。

  第二天一早,在李木匠的安排下,四舅和舅母佯装出工。离家一刻钟左右,俩人绕到后院,搬来梯子爬上了房,透过房顶尚未用泥封住的一点缝隙来观察屋里的动静。

  李木匠一边做木工,一边留心白的一举一动。

  白像往日清晨一样,醒来后抻了几个懒腰,有气无力的趴在门口,仍然半死不活的歇着,一点精神焕发的迹象也没有。

  李木匠此刻很紧张,他急切盼望着白能马上冲进屋里,重复它昨天骇人的行为,好让房顶上的老两口早点相信他说的全是真话。

  时间一秒一秒地过……

  李木匠小心的盘算着,他突然觉得枯瘦的白有种人死之前的状态。

  回光返照。

  六.祸起

  白依旧呆呆的趴在门口,丝毫看不出有什么不轨的欲望。四舅和舅母一边着急的等,一边不住的埋怨着李木匠。

  而更着急的是李木匠,他的心在矛盾中上下翻腾着,手也变的越发不听使唤。

  就在三个人都不知道是否该继续等下去时,白终于行动了。

  它颤颤微微地站了起来!

  它抖了抖身上的土,一摇三晃迈着标志性的步态,庸懒而贪婪的,由堂屋直奔后屋。

  白经过佯装做活的李木匠时,头都没抬一下,仿佛用行动告诉这屋里一切的活物或死物:我才是这屋里的主人,李梦只是雇来的木匠!

  白接近后屋时,突然焕发了精神,气宇轩昂地迈着阔步前进,这是李木匠愿望看到的,也是让房顶上两个主人惊骇不已的情景。

  当然,更惊骇的还在后头。

  白像复制粘贴一般取凳子——站上去——捧下篮子——美美地享用肉干——再站上去——挂篮子——下来——放凳子……

  它真的像这家主人一样从容,甚至有些潇洒。

  它还是……狗吗?

  十三岁的白行为诡异,惊舅骇梦。

  四舅全部看在眼里了,他再也压不住胸中怒火,亟不可待地从房上下来。他不为那区区几块肉干,而是痛心这养了十几年的狗竟然是个家贼。都说养虎为患,谁想一条狗竟然也养成了精。幸亏李木匠发现得早,要不然有个孙子还不叫它掏了?

  四舅冲进后屋,将肚子吃的浑圆的白逮了个正着。

  舅母在一旁还没缓过来神,她怎么也不信自己一直袒护的白转瞬就成了这副嘴脸。

  李木匠得理不饶狗的堵在门口,一边幸灾乐祸地看着被突发事件吓傻的白,一边把根儿木棍递给四舅。

  性情暴躁的男主人企能容忍这畜生兴风作浪,仗着李木匠把门,他使出浑身气力,一顿乱棍就把衰老的白打的皮开肉绽、哀号连连。

  白渐渐没了声音,像是断了气,奄奄一息。

  舅母实在看不下去了,冲过去抱住发疯一般的四舅,喊劝道:

  “行了海军……别打了,别打了,他不行了,一个畜生,算了吧。”

  四舅愤愤地扔掉棒子,又踹了早已软在地上的白好几脚,恶狠狠地骂着娘。

  李木匠满意的点了点头,似乎真的找到了胜利者的感觉,舅母别过脸不敢看血肉模糊的白,连拉带拽地把四舅弄出了屋。

  三个人转身离去,留下一个遍体鳞伤、游离在阴阳两界的狗。

  谁也不知道,惨遭毒打的白是否还没真正修炼到奋起反击的程度?

  白的眼睛仍然睁着,睁的大大的,没有凶光,空洞又幽深。

  第二天,已经被忽略不记的白在后洞悄然失踪了。

  舅母对四舅说,白兴许是没脸在家呆了,自己折腾出去,估计……也活不长。

  四舅依旧过着每天一壶小酒,一盘牛肉的幸福生活。

  李木匠颇为得意,他快交差了,快领到工钱了,快拎着大包小包去屯西头看相好了。

  干活的时候,心情格外舒畅的他常哼上两句《东北三大怪》。

  七.尾声

  交工的那天晚上,四舅多付了些工钱给李木匠,并热情的留下他吃晚饭,准备好好犒劳犒劳他。

  四舅母做了拿手好菜汆白肉、炖胖头鱼,四舅取出了收藏多年的正通小烧,再加上海白菜、油焖花生、牛蹄筋和猪头肉佐酒,一顿难得的好吃好喝让李木匠乐的找不找北。

  李木匠眉飞色舞地吹嘘着已故师傅的传奇和自己继承并有所创新的手艺,四舅喝的脸红到脖子根儿,神采飞扬、语无伦次,硬要认他做干儿子。

  “来,爷们儿,可劲儿造,吃你婶儿整这鱼。”

  “来吧,小李子,多吃点。”

  “得亏你啊,这活儿整的没治了,又帮叔除了那祸害。妈的早就想削它,什么他妈隔路玩意儿。”

  “小意思,小意思……婶儿啊,一块整点不?”

  “我喝不了那东西……以后再有活儿就直接找你了,没啥事儿你就常来家串门儿。”

  “没问题,没问题,我来……来家撞门,不对,干活儿保质保量。”

  “喝,来,走一个!”

  李木匠喝的嘴有点大,头也有些晕。今儿个高兴呵,自打师傅没了以后,还头回儿有这待遇,他觉的自个儿也像个师傅了。

  一顿酒直喝到子夜方散,杯盘狼藉、乱七八糟。

  今晚没有狗来拾掇剩菜剩汤了。

  李木匠说要回家,离了歪斜的他谢绝了四舅和舅母的留宿,此刻他被酒精浸的酥软的心早就飞到白杨树林的那一边。

  那边,住着他多年的相好张曼丽。

  今晚的月光有些黯淡。

  李木匠一摇三晃地走着夜路。

  他不成句的唱着怪调:“老妹儿闷坐绣楼,眼望京城啊……想他那二哥哥,我呀……”

  微风徐徐的吹着他年轻通红的面颊,一个接一个的饱嗝宣泄着生活的惬意。

  约莫半个钟头过去,李木匠被两条沉腿带进了树林深处。

  月光不见了,头顶是无数杂乱交叉的枝叶,黑压压好大一片。影影绰绰中,一棵棵参天的老白杨像一个个索命的无常。

  故事从这里开始,也要从这里结束。

  此生最后一个饱嗝打毕,李木匠倏的一下,猛然感到背后袭来刺骨的寒气!他急忙转过身,一层细密的冷汗顷刻渗满脑门——这是多么熟悉又陌生的喘息,裹着仇恨和哀怨;这又是多么不熟悉又不陌生的眼神,透着凄厉和凶残!

  一个影子,盯着比自己高大数倍的仇人。

  四爪,有尾,一摇三晃,气宇轩昂……

  李木匠傻了,他想起了一件悲凉的事儿,也想起了张曼丽。 “啊……”

  夜幕下的白杨林传出了一声的尖厉惨烈的哀嚎。

  只不过,这一次并不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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