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灭门

落霞镇—温家

夜空，被一抹不祥的血色染红。

凛冽的寒风，夹着浓郁的血腥气。曾经低调独立、宛如世外桃源的温家，此刻已成人间炼狱。火光冲天，满地狼藉和横陈的尸体，兵刃交击的刺耳声响与垂死的哀嚎已渐渐微弱，预示着屠杀已到结尾。

地窖一个隐秘的暗格内，五岁的温清遥紧紧蜷缩着身子。她用力咬着早已失去血色的下唇，小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眼眸睁得极大，瞳孔里倒映着从缝隙渗入的、摇曳的火光，眼神充满了恐惧与绝望。外面传来的，是族人熟悉的声音最终归于寂灭，是黑衣人冷漠的命令，是剑锋划过墙壁的噪音。

她记得母亲最后将她塞进来时，那决绝而凄美的笑容，以及塞进她怀里的那柄比她还高的剑——剑鞘古朴，周身散发不凡的气息。母亲说：“遥儿，无论如何，活下去……守护好大衍天玄……将来你会从它那里得到想知道的一切的……”

温清遥躲在暗格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她听见外面的人说：“清理干净，一个不留。”一个冷漠的声音在远处响起。

“头儿，都查过了，没发现‘剑诀’和那柄剑。”

“哼，温家嫡系的小女儿不见了，肯定带着东西。搜！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脚步声渐渐远去。温清遥在黑暗和极度的恐惧中不知等了多久，直到外面彻底安静下来，只有木材燃烧的噼啪声。她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暗格，爬了出来。

昔日温暖的家园已成焦土，亲人的身躯冰冷。她踉跄地走着，小小的身影在断壁残垣间穿梭，如同迷失的孤魂。天空中，那轮血月依旧高悬，清冷的光辉洒满大地，也照在她沾满烟灰和泪痕的小脸上。

小清瑶妈妈……我会变强……我会知道一切……我会给你们报仇的！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是本能地、跌跌撞撞地向着远离这片废墟的方向逃去。怀中的长剑散发着微弱的暖意，是这冰冷绝望之夜唯一的温度。

不知走了几天几夜，饥寒交迫，脚上的鞋子早已磨破。她从一个不染尘埃的家族明珠，变成了一个衣衫褴褛、眼神空洞的小乞丐。最终，她跟着流民，混进了一座巨大、繁华到超乎她想象的城池。

城门上，三个个磅礴大字——天启城。

这里的热闹与她无关。她缩在巷角，看着人来人往，听着市井喧哗，只觉得无比的孤独和寒冷。家族的覆灭，像一场噩梦，时刻缠绕着她。她紧紧抱着用布包起来的长剑，仿佛那是与过去唯一的联系，也是她活下去的全部意义。

夜深人静，她会望着天上的明月。那月亮不再像那晚般血红，恢复了清辉模样。每当此时，她心口便会泛起一丝微不可查的暖意，与长剑的暖意隐隐呼应。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觉得，看着月亮，身上的寒冷会稍减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