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迷雾古堡》那次“互补”通关后，周贝贝和“云雷小辫儿”的聊天频率明显高了起来。不再局限于游戏组队时的插科打诨，偶尔白天没课，周贝贝会抱着手机，看着那个绿色蛋仔头像发愣，然后鬼使神差地敲过去一句
周贝贝今天实验室的酒精灯炸了，还好我反应快，不然头发都得燎了。
没过几分钟，对方就回了条语音，背景里隐约有嘈杂的说话声，夹杂着“哎哎您这边请”的招呼，显然是在忙。
张云雷酒精灯？你们搞物理的还玩这个？没烫着吧？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急促，却带着明显的关切。
周贝贝对着手机笑了笑，打字回
周贝贝没事，就吓了一跳，师兄手快给灭了。就是觉得有点可惜，那酒精灯还挺新的。
张云雷新的能有你头发重要？
语音再次传来，这次背景安静了些
张云雷下次注意点，别毛手毛脚的。
周贝贝知道了，啰嗦。
周贝贝嘴上怼着，心里却暖烘烘的。她没问他刚才在忙什么，就像他从没追问过她那些复杂的物理术语一样，彼此都默契地保留着一块模糊的领域。
张云雷其实是在后台候场，刚帮着师父把茶水端到休息室，趁着上场前的空当看了眼手机。看到“酒精灯炸了”几个字，他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就发了语音。听她说没事，才松了口气，手指在屏幕上敲了敲，想再说点什么，却被搭档推了一把
杨九郎到点了，该上场了
他把手机塞回大褂口袋，理了理衣襟，快步走向舞台。聚光灯亮起时，他已经换上了惯有的笑意，和身边的杨九郎一唱一和，逗得台下观众哈哈大笑。只是在说到“安全第一”的包袱时，他脑子里莫名闪过周贝贝那句“酒精灯还挺新的”，嘴角的弧度又深了些。
晚上散场后，他回到宿舍，才给周贝贝回了条消息
张云雷刚忙完，你那实验室听着就跟战场似的，注意安全，听见没？
周贝贝秒回了个“知道啦”的表情包，附带一句
周贝贝你呢？白天忙什么呢？听着人挺多的。
张云雷嗨，干活呗，服务行业，人多正常。
张云雷遇见个难缠的主儿，磨磨唧唧半天，差点耽误事。
张云雷含糊其辞，不想暴露太多
周贝贝服务业？
周贝贝来了兴致
周贝贝卖东西的？还是做餐饮的？
张云雷差不多吧，也算……靠嘴吃饭的。
张云雷想了想，这么说倒也不算撒谎。
周贝贝哦——
周贝贝那你这嘴皮子确实没白练，游戏里那么能说。
周贝贝拖长了语调
他顺势接了句，又怕她追问，赶紧转移话题
张云雷那是，也不看看是谁。
张云雷你们物理系除了炸酒精灯，还干别的吗？总不能天天跟公式较劲吧？
这话题正好戳中周贝贝的痒处。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讲实验室的趣事：比如师兄为了测数据三天没合眼，最后在仪器前睡着了，口水差点滴进样本里；比如师姐养的实验用小白鼠越狱，全实验室追着老鼠跑，最后发现它躲在冰箱底下啃面包；还有她自己算错一个参数，导致模拟结果差了十万八千里，被导师笑着说“可以去研究平行宇宙了”。
她讲得绘声绘色，带着点学生气的鲜活。张云雷靠在沙发上，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清亮笑声，觉得后台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他想象着那个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里手忙脚乱的姑娘，忍不住弯了弯嘴角。
张云雷你们那实验室还挺热闹。
张云雷比我这儿有意思。
他笑着说
周贝贝你那儿呢？有没有什么好玩的事？
周贝贝反问。
张云雷想了想，拣了些后台不涉及身份的糗事说：比如有回同事上台前紧张，把大褂穿反了，直到鞠躬时被观众指出来才发现；比如师兄弟抢零食打起来，最后被师父罚站；还有回后台的打印机卡纸，几个人捣鼓半天没修好，最后发现是没插电。
周贝贝你们那儿也挺像幼儿园的。
周贝贝抢零食还打起来，多大了啊。
周贝贝笑得直不起腰
张云雷那不是普通零食，是限量版的豌豆黄。
张云雷一本正经地辩解，逗得她笑得更厉害了。
这样的聊天成了常态。周贝贝会跟他吐槽论文改了八遍还没过，导师的要求比量子力学还难懂；张云雷则会跟她抱怨排练到半夜，嗓子哑得说不出话，还得被搭档嘲笑“公鸭嗓”。
周贝贝不知道“搭档”是谁，就像张云雷不知道“导师”姓甚名谁，但这不妨碍他们在对方的抱怨里找到共鸣。她会在他说嗓子哑时，认真地分享“蜂蜜柠檬水加胖大海”的配方；他会在她改论文改到崩溃时，笨拙地讲个冷笑话——“你知道为什么数学书总是很忧郁吗？因为它有太多的问题了”——虽然一点也不好笑，却总能让周贝贝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有一次，周贝贝熬夜改完论文，天已经蒙蒙亮了。她看着窗外泛起的鱼肚白，鬼使神差地给“云雷小辫儿”发了条消息：
周贝贝你说，我们会不会住在同一个城市啊？
消息发出去，她就后悔了。这问得也太明显了，像在打探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回了消息，是条语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张云雷谁知道呢。说不定哪天逛街，就看见一个跟你一样，走路都在念叨公式的姑娘呢。
周贝贝才不会念叨公式呢。我逛街只看吃的。
周贝贝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回：
张云雷哦？那下次要是遇见，我请你吃？
周贝贝好啊，谁怕谁。
放下手机，周贝贝看着镜子里自己微红的脸颊，忍不住拍了拍。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不过是个游戏里认识的人，连名字都不知道，只知道一个代号“云雷小辫儿”。
可心里那点莫名的悸动，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一圈圈荡开，怎么也停不下来。
张云雷其实是被手机震醒的。看到那句“住在同一个城市”时，他瞬间清醒了。他知道周贝贝在北大，就在北京。而他，也常年在北京。他们之间的距离，或许只有几站地铁。
但他没说。他还没准备好，让“云雷小辫儿”从屏幕里走出来。他怕现实里的自己，和她想象中的不一样；更怕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后，那份轻松自在的相处会变味。
他翻了个身，看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周贝贝的声音。她笑起来的样子，她吐槽时的语气，她认真讲物理题时的专注……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形成了一个鲜活的形象，让他越来越在意。
他拿起手机，点开那个黄色的小鱼头像，看了又看，最后只回了个“晚安”。
屏幕两端的人，都怀着各自的心事，在晨光熹微中，悄然期待着什么。他们不知道，这份隔着屏幕的熟悉与依赖，正在慢慢发酵，朝着一个连他们自己都没预料到的方向，悄然生长。
距离跨年夜，还有一个月。那片虚拟的星空许愿池，正静静地等待着，见证一场突如其来的心动。
（第三章完，约239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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