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阿谁的疑问,池云含笑应答:
池云他呀,是唐狐狸的好朋友,名唤夜玄宸——我与唐狐狸相识前,他俩便已相伴有些年头,如今他也是我的好朋友。
池云至于这与唐狐狸一模一样的容貌,纯属巧合。
说罢,池云还笑着伸手捏了把夜玄宸的脸颊。
池云你们瞧,原生态无半分易容,绝对纯天然长相。
阿谁原来如此。
阿谁颔首,随即朝着夜玄宸敛衽行了一礼:
阿谁小女子阿谁,见过夜公子。
夜玄宸阿谁姑娘不必多礼。
阿谁抬眸时,目光恰好落在钟春髻身上,见她正直愣愣地盯着夜玄宸,连忙轻碰了下她的小臂。
阿谁钟姑娘。
钟春髻猛然回神,连忙抱拳致歉,又轻声讲明缘由:
钟春髻抱歉啊夜公子,你与我一位久未露面的长辈生得极为相似,故而我才……
夜玄宸神色淡然,唇边漾开一抹无所谓的浅笑,并未因此恼怒。
夜玄宸阿辞,我会布下迷局,造成江城已死的假象,你想做什么尽管放手去做,后背尽可放心交给我。
唐俪辞莞尔颔首。
自初识那日起,夜玄宸便将自己的所有底细和盘托出,不给自己半分怀疑、防备他的余地。
四年相知相伴,两人如影随形。
这人对人对事向来懒散不羁,唯独对自己是细致入微、面面俱到。
长久被这般妥帖照料了四年多,唐俪辞不知不觉间,已对他生出了深深的依赖,以至于他有时不在身边,便觉处处不习惯。
夜玄宸弹指挥间,迷阵已然成形。
在这不属于此界的阵法干扰下,除了夜玄宸与体内蕴有他神力的唐俪辞外,无人能看破这造假的凶案现场。
“杀!”目光触及湖岸边夹杂着染血碎布的血块,身为父亲的江门主怒从心起,一声伴随着雁鸣的嘶吼响彻天际。
大雁俯冲而下,利爪眼看就要覆上面门,唐俪辞扬声开口:
唐俪辞杀人者唐俪辞在此,愿回雁门受审。
话音落,号令大雁进攻的雁哨声再度响起,闻此哨音,大雁展翅转头飞走,雁门弟子纷纷围拢上来,将四人团团围住。
望见雁门门主,唐俪辞举起双手,一副“不反抗、愿投降”的模样:
唐俪辞唐某甘愿俯首认罪,束手就擒。
池云猛地扭头看他,眼睛瞪得溜圆。
池云ber?刚刚你俩密谋时,可没告诉我有这么一出!
唐俪辞还请江门主暂代剑会主持公道。
池云你疯了?!
池云你到底什么意思?
唐俪辞未答池云的疑问,反倒笑眯眯按住他的肩膀,道:
唐俪辞他——是在下的同伙。
池云头颅前倾,指着自己,满脸错愕:
池云啊?
……
深夜降临,深林孤亭之中,琵琶声绵延不绝。
红衣男子身姿轻盈落地,恭敬上前对黑衣琵琶客拱手:
花无言尊主,您交代的事情,属下已办得差不多了。
花无言您贵为风流店尊主,别说一个躲在雁县破庙的唐俪辞,即便中原剑会的邵延屏,只要您愿意,取他性命亦是易如反掌。
花无言恕属下愚钝,尊主为何不直接杀了唐俪辞?反倒要耗费心力做这些事。
琵琶声骤然停歇,柳眼开口:
柳眼像他这样的怪物,直接杀了,还有什么意思?
夜风拂过,红姑娘坐在她的斜弦古琴“空红”上缓缓落地,赤着脚向前迈步,同时接了柳眼的话:
红姑娘杀不死,又没人性,唐俪辞当然是个怪物,花无言,我说得对吗?
单膝跪地未起的花无言侧身俯首,问候了一声“红姑娘”,对方却未曾理会,面带笑意,径直朝着亭中的柳眼走去。
血红色指套落在柳眼肩头,红姑娘的嗓音柔柔软软:
红姑娘尊主,你可不能让唐俪辞轻易就死了。
柳眼猛地攥住她的手腕:
柳眼我能杀他一次,就能再杀他第二次……小红,你说——这次我该怎么杀他才好?
红姑娘笑答:
红姑娘自然要让他感尊主所感,痛尊主所痛,落得个千夫所指、身败名裂的下场……最后,在万人唾骂中凄惨死去~
话音未落,红姑娘乖巧地坐在柳眼面前的地上。听着她这番话,柳眼面上含着阴冷的笑,手上却轻抚着她的脸颊。
夜黑风高,无人留意到林中高树上的那抹黑影——亦或是说,自始至终,柳眼都未曾察觉过夜玄宸的存在。
黑蛇吐信的细微声响萦绕耳畔,那金叶状的蛇尾轻轻叩击着夜玄宸的肩头,一下又一下,仿佛在无声宣告某种威严。
它黑色的竖瞳嵌在一双金色眼眸中,格外刺目,透着冷冽而危险的气息。
遍布蛇身的金纹在月光映照下泛起幽微光芒,宛如流动的星河,既华美又令人心生寒意。
玄金翎主人,您还要给那个唐俪辞当“血包”多久?
玄金翎老和尚早说了他最好别动武,他不听话便是自作自受,您何苦还给他当血包?
玄金翎虽不知为何您一来便莫名与他绑定,可您是拥有灭世之能的尊神啊,直接夺舍他岂不是更好?
夜玄宸玄金翎,如今算来,已有四年多了吧?
玄金翎是啊,你们被绑在一起,已然四年有余。
夜玄宸所以时至今日,你还觉得,本尊的付出,是因被迫绑定才为之吗?
玄金翎的蛇瞳猛地收缩,金叶般的尾巴僵在半空,显然是被夜玄宸的话惊得呆了。
它难以置信地晃了晃头颅——自家主人是什么性子?手刃兄弟、弑杀父母都能眼不眨、心不跳,向来无情无义到了极致。
且夜玄宸性情乖张难测,心情好时,旁人摸他的龙头都无妨;心情坏时,便是呼吸声吵到他,都要被剥去半条性命。
偏生他神通广大,无人能敌,纵是受了委屈,也只能打碎牙往肚里咽。
可如今……主人竟是为了唐俪辞那个“欠揍的狐狸”……?
玄金翎越想越心惊,那点想吐槽唐俪辞的心思瞬间烟消云散。
它偷偷觑了眼夜玄宸沉静的侧脸,只觉得后颈发凉——万一自己再敢说半句唐俪辞的不好,指不定哪天就被主人剥皮抽筋,炖成一锅鲜美的蛇汤,端到那位狐狸公子面前当加餐了!
这般想着,玄金翎忙不迭地闭上嘴,连吐信的动作都放轻了几分,金叶尾小心翼翼地贴回夜玄宸肩头,乖顺得像条无害的小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