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府内烛火摇曳,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沙盘旁散落着几份血迹斑斑的前线急报,字里行间透露着混乱与矛盾。肖珏与几名将领已经围在这巨大的军事沙盘前推演了整整半日,可敌军主力的动向依旧如一团迷雾,让人捉摸不透。
“报——!”一名斥候跌跌撞撞地冲进来,单膝跪地,“西线狼烟升起,但烟柱稀疏,不似大军行动!”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报——!”另一名兵士满脸尘土,“东线河谷发现小股敌军辎重队,速度奇慢,疑似诱敌之举!”
争论瞬间爆发。几位将领各执一词,有的拍案而起主张调重兵奔赴西线,有的则冷哼着坚持东线才是主战场,吵得不可开交。
肖珏负手伫立于沙盘之前,眉头紧锁,双唇抿成一线。他的目光在地图上的山脉、河流间游移,却始终寻不到那关键的一环。心中隐隐觉得,似乎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罩住所有情报,可他无法看清全貌。
这时,被邀请列席旁听的沈清辞缓步上前。她并未看那些争吵的将领,站在角落一直默不作声的沈清辞缓步上前。而是目光沉静地落在沙盘上,纤细的手指指向几处不起眼的地形标注。
她并未理会那些面红耳赤争吵的将领,而是径直走到沙盘边,修长的手指轻轻指向几处毫不起眼的地形标记。“肖都督,诸位将军,”她的声音宛若山涧清泉,透着冷静与笃定,“能否将近日敌军零星活动的地点、时间,以及当地的天气、风向,全都标注出来?”
“沈姑娘,这些琐碎之事有何意义?”一位参将嗤笑出声,“眼下最紧要的是找到敌军主力!”
肖珏闻言抬手止住了对方,锐利的目光投向沈清辞,“沈姑娘有何见解?”
沈清辞神色平静,从侍女递来的纸张中抽出一张自己绘制的区域风向图,摊开后对照沙盘说道:“大军虚实可以伪装,行踪也可以伪造,但天时地利之变,却是人力难以左右的。若我们能看透这一点,就能拨开迷雾。”她的指尖轻点沙盘,“西线狼烟稀疏,并非因兵力不足,而是因昨日至今刮的是东南风,风势强劲,导致烟柱无法聚拢升空。至于东线河谷,其地势低洼,前夜刚下过雨,道路必然泥泞。这样的条件,即便真是辎重队伍,行动迟缓也是情理之中。可问题是,正因为太过‘合理’,反倒显得刻意——这不是诱敌,而是牵制。”
她的话音落下,整个厅堂骤然寂静,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原本杂乱无章的情报,在她口中就像被一根丝线串联了起来,豁然开朗。
【宿主牛逼!用现代知识降维打击!】初七兴奋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肖珏眼底猛然一亮,仿佛一道闪电划破了他脑海中的浓雾。他盯着沙盘和那张简陋却精准的风向图,思路瞬间贯通:敌人正是利用他们对狼烟、辎重的传统认知布下了疑阵!真正的杀招,一定藏在某处更加隐蔽的地方!
“传令!”肖珏不再犹豫,铿锵有力的声音回荡在厅堂内,“主力按兵不动,全力加固城防!同时派遣两支精锐骑兵,一路绕至西线侧翼高地侦察,另一路直插东北方向的落鹰涧!那里背风,地势复杂,极有可能是敌军真正的藏兵之地!”
号令既下,将领们迅速领命退去,只留下肖珏与沈清辞二人。厅堂内恢复了短暂的宁静,唯有烛火微弱地跳动着。
肖珏转过身来,目光复杂地望向沈清辞。少顷,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敬意,“若非姑娘指点,肖某险些被表象蒙蔽。观天时,察地理,姑娘之才,已不在任何久经沙场的谋士之下。”
沈清辞微微颔首,垂眸浅笑,“都督过誉了。不过是借助前人的经验,多走了一步而已。”
数日后,沈清辞在燕贺的陪同下来到军械库,查看新打造的一批弩机。她拿起一把,仔细看了看弩臂的弧度与弦的材质,微微蹙眉。
“沈姑娘,有何不妥?”燕贺问道。如今他对这位沈姑娘已是心服口服。
“弩臂韧性尚可,但击发机构过于繁琐,连续击发易卡滞,且上弦费力,影响射速。”沈清辞一针见血。她借助初七的扫描,早已将结构看得分明。
她拿起旁边一块炭笔,在一块木板上快速勾勒起来:“或许可以简化这个连杆,采用更省力的偏心轮结构。还有,弩箭的尾羽,若能改成螺旋状浅槽,虽工艺稍复杂,但可极大提高箭矢飞行稳定性与射程。”
她一边说,一边画出简洁的示意图。这些改进思路,融合了后世机械原理,却用这个时代能理解的方式表达出来。
燕贺看得眼睛发亮,他是行家,一眼就看出这些改动蕴含的巨大价值!
恰在此时,肖珏巡视至此,将沈清辞的讲解尽收耳中。他没有打扰,只是静静站在门口,看着那个在杂乱军械中依然从容不迫、侃侃而谈的女子。阳光透过窗棂,在她身上镀上一层光晕,那专注而自信的神态,竟让他有瞬间的失神。
她不仅懂谋略,竟连器械制造也如此精通?隐麟山庄,究竟培养了一个怎样的传人?
沈清辞察觉到目光,回头看见肖珏,微微颔首:“都督。”
肖珏走上前,拿起她画的草图,仔细端详,目光深邃:“这些改动,若能量产,我军弩机威力可增三成。沈姑娘又一次让我刮目相看。”
他的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