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濮阳城的街巷被薄雾笼罩,空气中带着雨后的湿意。安景澄独自走在回营的路上,靴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今天,阿婵又给他送来了一件新衣服——第三件。不同于前两套,这是一件墨色长衫,布料厚实却柔软,领口和袖口处绣着极细的银线暗纹。阿婵说是衣房新到的料子,她觉得颜色和样式都很适合他。
安景澄本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赠衣,可当他在灯下细看时,却发现了异常——那些银线暗纹并非装饰,而是由一个个微小的符号组成,排列得极为规律。
他把长衫平铺在案几上,用温水轻轻湿润。银线遇水后,颜色变得更深,符号也清晰起来。安景澄盯着这些符号,脑中迅速回忆自己曾见过的各种密文形式——军中传信用的简化字、江湖帮派的暗号、甚至是吕布旧部间的联络标记。
半个时辰后,他终于辨认出,这是一种混合了两种密文的变体——外层是常见的数字替换法,内层则是方位符号。
他拿出纸笔,将符号一一转译为数字,再按方位符号重新排列,得到了六个字:南市、酉时、染坊。
安景澄的眼中闪过一丝锋芒。南市的染坊早在三年前就已废弃,为何会出现在密文中?而且时间定在今日酉时——距离现在不到两个时辰。
他没有声张,只在心中记下此事。这件衣服,绝不是阿婵随意送来的礼物,而是有人借她之手传递信息。
酉时,安景澄换上那件墨色新长衫,独自来到南市。废弃的染坊坐落在街巷尽头,木门早已腐朽,门闩歪斜地挂着。风吹过,发出“吱呀”的声响,像是在提醒来客这里早已无人居住。
安景澄推门而入,屋内弥漫着陈旧的染料味,地面散落着破碎的染缸和干裂的木板。他没有急着深入,而是仔细观察四周。
很快,他注意到西墙的砖块颜色略浅,似乎被人动过。他走过去,用匕首轻轻撬动,果然有一块砖是松动的。里面藏着一个小木盒,被油纸层层包裹。
安景澄打开木盒,里面有三样东西:
1. 一枚刻有蛇形纹路的铜印,印面刻着古篆,字形古怪。
2. 一张画着军营布局的羊皮地图,上面用朱砂标注了几处地点。
3. 一封折叠得极为细小的信,信纸发黄,字迹正是用与长衫暗纹相同的符号写成。
他将信展开,借着从破窗透进来的残光,用之前的方法逐字破解。信的内容让他的神色愈发凝重——
“今夜三更,袭击城南粮道。勿泄。”
安景澄收起信和铜印,目光落在地图上。城南粮道是我军的命脉,一旦被截断,后果不堪设想。可这封信为何会藏在染坊,又为何要通过一件衣服送到他手中?
他迅速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双重陷阱——一方面,敌人想让他以为自己截获了机密,从而在城南设伏;另一方面,他们真正的目标或许在别处。
安景澄没有轻举妄动,而是先返回军营,将此事告知张辽。
张辽听完,眉头紧锁:“此事蹊跷。若敌人真想袭击粮道,为何要把消息送你手中?”
安景澄沉吟道:“或许他们想引我们将主力调往城南,趁虚而入。也可能……这封信只是诱饵,真正的目的是让我们忽略其他地方。”
张辽点头:“无论如何,粮道不能不防。我率一队人马前往城南,你留在营中,密切关注其他方向的动静。”
安景澄应下,心中却另有盘算。他总觉得,蛇形铜印和染坊密室背后,还有更深的秘密。
夜幕降临,军营内灯火通明,巡逻的士兵比往日多了一倍。安景澄站在营门瞭望塔上,目光如鹰般扫视四周。
二更时分,城南方向传来隐约的喊杀声,随后是冲天的火光。安景澄的心一沉——张辽遇袭了!
他立刻召集三百精锐,准备前往支援。就在此时,一名斥候飞奔而来:“安将军!城西发现大量敌军,正向我营逼近!”
安景澄眼神一凛——果然,城南只是诱饵,敌人真正的目标是军营!
“传我命令!”安景澄高声道,“全军集合,随我迎敌!”
片刻后,安景澄穿着那件墨色新长衫,率领三百战士冲出营门。城西的敌军已逼近至一箭之地,火把将夜空染成红色。敌军人数至少是他们的三倍,密密麻麻如潮水般涌来。
“杀!”安景澄一声令下,手中长枪寒光闪烁,率先冲入敌阵。
他的枪法凌厉迅猛,每一次横扫都能带起一阵血雨。敌军士兵在他面前如纸糊般倒下,无人能挡其一枪。
“左翼支援!”安景澄高声喊道。马超应声而至,长枪如龙出海,瞬间挑飞数名敌兵。两人背靠背作战,配合默契无间。
敌军的攻势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三百战士渐渐被逼退至营门前。安景澄知道,若不尽快突围,全军覆没只是时间问题。
“跟我来!”安景澄怒吼一声,长枪直指敌军最密集之处。他如同一头咆哮的猛虎,硬生生撕开一条血路。
战士们见状,士气大振,紧随其后杀出血海。敌军试图合拢包围圈,却被安景澄和马超死死顶住。
半个时辰后,敌军终于撤退。安景澄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身上溅满鲜血,那件墨色长衫早已被染得斑驳不堪。粘稠的血液贴在皮肤上,让他感到又脏又难受,几乎喘不过气来。
“可恶……”他低声咒骂,急忙脱下长衫,扔在一旁,只穿着里面的白色内衬。冰冷的夜风一吹,他才稍稍缓解了那种令人作呕的黏腻感。
战斗结束后,安景澄回到营帐,将铜印、地图和密信重新摆在案几上。他反复观察铜印上的古篆,突然意识到,这并非普通的印章,而是一种信物——可能是某个秘密组织的身份象征。
他取出小刀,轻轻刮下印面的一层薄漆,里面露出另一种金属的光泽。安景澄用布擦拭干净,赫然发现印面内侧刻着一行极细的小字:
“青龙会·左使”
安景澄的瞳孔骤缩。青龙会——江湖中最为神秘的组织,据说势力遍布天下,行事狠辣,从不留活口。
他终于明白,这场袭击绝不仅仅是敌军的军事行动,而是某个庞大势力在暗中操纵。而他,已经被卷入了这场风暴的中心。
安景澄抬头望向窗外的夜空,繁星点点,却看不到一丝安宁。他知道,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