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事件之后,玛西麦文和夏雪儿进行了一次深谈。他们意识到,仅仅依靠雅雅本能的保护和家庭的包容,还不足以帮助欧趴更好地适应外部环境。需要更专业、更系统的介入,同时也需要让周围的小环境有所改变。
几天后,玛西麦文亲自拜访了雅雅所在小学的李校长。这次拜访并非以世界首富的身份施压,而是作为一位自闭症孩子的监护人,进行了一次诚恳而深入的沟通。他带来了关于自闭症谱系障碍的详细资料,并邀请了一位资深的自闭症儿童教育专家,为一年级组的老师们进行了一次小型讲座。
于是,一周后的一(三)班,迎来了一堂特别的“班会课”。班主任安老师用温柔而形象的语言,给孩子们讲了一个关于“星星的孩子”的故事。故事里没有点名欧趴,但却生动地描述了有些孩子就像来自不同星球,他们感知世界的方式很特别,也许不喜欢大声说话,不喜欢眼神对视,但他们同样拥有丰富的内心,渴望被理解和友善对待。
安颜老师就像有的小朋友喜欢跑步,有的喜欢画画一样,这只是每个人的不同
安颜老师我们要学会尊重这种不同,用我们的善意,成为照亮星星的光芒,好不好
孩子们似懂非懂,但在老师营造的充满童话色彩和善意的氛围里,大多都点了点头。虎子也在妈妈的叮嘱和老师的引导下,别别扭扭地不再主动靠近欧趴的角落,但偶尔投去的目光里,少了几分嘲弄,多了几分懵懂的好奇。
这些细微的改变,欧趴或许并未察觉,但雅雅感受到了。课间,当她像个小卫士一样坐在欧趴旁边时,那种无形的压力减轻了许多。她可以更安心地做自己的事,有时画画,有时就趴在桌子上,小声地跟欧趴絮叨今天看到的趣事,尽管得不到回应,但她知道他在听。
一天下午的美术课上,老师让大家自由创作,主题是“我的朋友”。孩子们兴奋地拿出彩笔、蜡笔,叽叽喳喳地画起来。雅雅咬着画笔想了想,然后认真地画了起来。她画了两个手拉手的小人

而欧趴,依旧对着空白的画纸发呆。颜料盘里鲜艳的色彩似乎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老师走过去,温柔地引导了几句,见他毫无反应,便也不再强求,允许他按照自己的方式参与课堂。
雅雅画完了自己的画,得意地欣赏了一下,然后扭头看欧趴。见他面前还是白纸,她眨了眨眼,没有像其他孩子可能会做的那样催促或帮忙,而是有了一个主意。她拿起一支最柔软的蓝色蜡笔,小心翼翼地放到欧趴自然摊开在桌面的一只手里。
欧趴的手指条件反射地蜷缩了一下,握住了那支笔。
雅雅没有去教他该怎么握笔,也没有告诉他该画什么。她只是拿起另一支绿色的蜡笔,在自己画纸的角落,随意地画了几根小草,然后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欧趴。
欧趴低着头,看着自己被塞了蜡笔的手,又看看空白的纸,长时间地静止着,仿佛一尊雕塑。就在雅雅以为这次尝试又要失败的时候,欧趴的手,动了。
他的动作非常僵硬,几乎是用整个手臂的力量在拖动那支笔。蓝色的蜡笔在纸上留下了一道断断续续、歪歪扭扭的线条。那不是任何具象的图案,只是一道无意识的痕迹。
但雅雅的眼睛瞬间亮了!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小声而兴奋地鼓励
小玛西麦雅哇!欧趴哥哥画了!是天空吗?好蓝呀
也许是她的声音,也许是蜡笔划过纸张的触感,欧趴停顿了一下,又开始画第二道。依旧是毫无意义的线条,颜色也未曾更换。
然而,对雅雅来说,这已经是巨大的进步。她也拿起笔,在欧趴画出的“蓝色天空”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黄色的圆圈
小玛西麦雅那我画个太阳(自顾自地说着)
营造着一个共享创作的空间。
这节课的下半段时间,欧趴就那样机械地、缓慢地在纸上涂抹着蓝色的线条,而雅雅则在她自己的画上,以及欧趴画纸的空白处,快乐地添加着太阳、云朵和小鸟。他们没有交流,画面也毫无章法,甚至算不上合作,但在外人看来,却有一种奇异的和谐。
下课铃响时,欧趴面前的纸上,布满了一片凌乱却浓郁的蓝色。雅雅小心地把两张画都收起来,像捧着珍宝。
放学路上,雅雅一手拉着爸爸,一手依然习惯性地想去牵欧趴。往常,欧趴会任由她牵着,但不会有任何回应。但今天,当雅雅的小手碰到他的掌心时,欧趴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回握了一下。
那力道很轻,很短暂,像羽毛拂过。
但雅雅感觉到了!
她猛地停下脚步,惊喜地抬头看向欧趴。欧趴的目光依旧望着前方,侧脸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微小的回应只是她的错觉。
可雅雅知道不是!她用力地回握住欧趴的手,脸上绽放出比阳光还灿烂的笑容,大声对爸爸说:“爸爸!你感觉到了吗?哥哥拉我的手了!”
玛西麦文看着女儿欣喜若狂的样子,又看看虽然面无表情但似乎比平时松弛几分的欧趴,心中暖流涌动。他知道,改变正在以毫米为单位、以克为重量,缓慢而坚定地发生着。课堂环境的细微调整,雅雅持之以恒的陪伴和创造性的引导,都在欧趴封闭的世界外耐心叩门。
而那短暂回握的掌心温度,便是门后传来的一声微弱却真实无比的回应。这回应,照亮了雅雅的笑脸,也照亮了通往未来的、充满希望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