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住他！”王曼婷厉声喝道，和张伟斌一起扑了上去。
场面一片混乱。
林语清看着挣扎的刚子，又看向手中笔记本上那血色的字迹，再看向那跳动着青蓝色火苗的篝火。
她明白了。被动的观察已经结束。想要破局，必须有人去触碰禁忌，去执行那个“以火触水”的疯狂指令。而眼下，被湖水严重污染的刚子，或许既是危机，也是一个……测试规则边界的机会？
“帮他！”林语清突然对正在压制刚子的王曼婷和张伟斌喊道，“帮他到湖边，到那块石头那里！但是，不能让他碰到水！我们带着火去！”
所有人都惊呆了，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你什么意思？！”张伟斌吼道。
“没时间解释了！相信我一次！”林语清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她迅速从篝火中抓起两根燃烧得最旺的木柴，将其中一根递给陈远思，“陈编辑，拿着！我们需要火！王曼婷，张伟斌，控制住刚子，把他带到那块石头附近，但绝不能让他落水！这是我们验证生路的唯一机会，也可能……是救他的唯一方法！”
在绝望的境地里，一个明确的、哪怕是极端疯狂的指令，也好过漫无目的的等死。王曼婷一咬牙：“照她说的做！”她和张伟斌用力架起疯狂挣扎的刚子，朝着湖岸那块黑色的石头挪去。
林语清和陈远思手持火把，紧紧跟在两侧，跳动的火焰在他们脸上投下明暗不定的光影。
“我们冲过去！”林语清厉声喝道，举着火把一马当先。王曼婷和张伟斌死死架住疯狂挣扎的刚子，踉跄着跟上。陈远思紧随其后，手中的火把在夜风中剧烈摇曳。
越靠近湖边，那股阴冷潮湿的气息就越发浓重，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类似腐烂水草的腥甜味。刚子的力气大得惊人，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双眼死死盯着那块半浸在水中的黑色石头。
“快！到石头那里！”林语清大喊，她能感觉到怀中的笔记本正在发烫。
几人跌跌撞撞冲到湖岸边缘，就在刚子的手指几乎要触碰到漆黑湖水的瞬间——
“就是现在！把火把伸进水里！对准石头！”林语清朝着陈远思和自己喊道，同时将自己手中的火把猛地插向那块黑色石头旁边的水面！
陈远思几乎在同一时间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两根燃烧的木头触及那如同墨汁般的湖水，并没有立刻熄灭，反而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如同冷水滴入热油般的剧烈嗤响！
“滋啦——！”
耀眼的青白色光芒猛地从火把与湖水接触点炸开，瞬间驱散了周围的黑暗！光芒并非向外扩散，而是如同探照灯一般，笔直地射入湖底！
就在这一刹那，所有人都看到了令人永生难忘的景象——
光芒穿透了漆黑的湖水，照亮了湖底。那里并非淤泥和水草，而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无法计数的苍白人体！他们如同水草般随着无形的暗流轻轻摆动，双目圆睁，脸上凝固着极致的恐惧与痛苦。而在这些尸骸的最中央，那块黑色石头对应的正下方，赫然是一个旋转着的、散发着幽光的黑暗漩涡！漩涡边缘，无数扭曲的、类似符文的影子正在蠕动。
那就是“入口”和“出口”！
“回响”的声音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无数亡魂的哀嚎、诱惑的低语、亲友的呼唤混杂在一起，冲击着每个人的理智。
刚子被这强光一照，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一股黑色的、带着浓烈腥臭的液体从他口鼻中涌出。他眼中的疯狂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虚弱和茫然。
“通路！那就是通路！”陈远思指着湖底的漩涡大喊。
然而，异变再生！
被光芒刺激，湖底那些苍白的尸体突然齐刷刷地转动眼珠，看向了岸上的众人！紧接着，数条由惨白手臂连接而成的、扭曲的肢体如同巨大的触手，猛地从漩涡中伸出，带着令人作呕的破水声，急速向岸上卷来！速度快得惊人！
“规则四的后果……它来了！”王曼婷脸色煞白，试图拖着刚子后退。
但已经来不及了！一条由无数手臂构成的触手率先卷向了离得最近的张伟斌！
“不！”张伟斌惊恐地挥动手臂格挡，却被那冰冷滑腻的手臂瞬间缠住，巨大的力量拖着他向湖中滑去！
眼看惨剧就要发生，林语清目光扫过手中即将熄灭的火把，又看向那散发着幽光的漩涡，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注释说“以火触水，可见通路”，但没说通路是安全的！这更像是一个激活装置！他们需要的是通过通路，而不是看着它！
“跳下去！”林语清用尽全身力气嘶喊，这喊声压过了所有的“回响”，“跳进那个漩涡！那是唯一的生路！留在岸上必死无疑！”
这个指令比刚才更加疯狂！跳进那个满是尸骸和怪物的漩涡？
王曼婷只犹豫了一瞬，看到那越来越多的手臂触手正蜂拥而出，她猛地一咬牙，放弃了拖拽刚子，反而用尽全身力气，将被手臂触手缠住的张伟斌朝着漩涡的方向猛地一推！同时自己也跟着纵身跃下！
“扑通！”“扑通！”
陈远思见状，也不再迟疑，拉起虚弱的刚子，紧随其后跳入冰冷的湖水中，奋力游向那幽光漩涡。
林语清是最后一个。她回头看了一眼这片诡异的黑森林和跳动着青蓝色火焰的篝火，毫不犹豫地转身，握紧怀中发烫的笔记本，一头扎进了冰冷刺骨的湖水，精准地投向那个旋转的黑暗漩涡。
冰冷的湖水瞬间包裹全身，无数亡魂的低语直接灌入脑海。她感到有冰冷的手抓住了她的脚踝，但她拼命挣扎，朝着那点幽光奋力游去。
就在她接触到漩涡的瞬间，一股巨大的、无法抗拒的吸力传来，将她猛地拽入无尽的黑暗。在意识彻底消失前，她仿佛听到了一声充满不甘和愤怒的、来自森林本身的咆哮。
……
刺眼的阳光。
林语清猛地睁开眼，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了几口带着腥味的湖水。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条干燥的公路边上，身下是粗糙的沙石。
她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王曼婷、陈远思、张伟斌，甚至刚子，都瘫倒在不远处，同样浑身湿透，剧烈地咳嗽着，脸上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
远处，可以看到城市的轮廓。一辆路过的卡车停了下来，司机惊讶地看着他们，拿出手机似乎准备报警。
他们出来了。但回到正常的世界了吗？
“张蕊心！你们谁看到张蕊心了？”
王曼婷突然惊惶地喊道，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她踉跄着站起来，疯狂地扫视着公路四周——除了他们五个，再没有第六个人的身影。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每个人头上，劫后余生的喜悦瞬间冻结。
林语清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清楚地记得，在最后跳入漩涡前，张蕊心一直守在篝火旁，没有跟上来！她当时全部注意力都在湖底的漩涡和追击的手臂触手上，完全忽略了那个被留下的女孩！
“她……她没跟来……”刚子虚弱地开口，脸上满是愧疚和恐惧，“我……我好像看到她被篝火的影子……吞没了……”
篝火的影子？众人想起那跳动着青蓝色火焰的篝火，想起林语清关于“火是喂养它们”的分析。难道张蕊心因为留在篝火旁，反而成为了最后的“祭品”？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是之前的卡车司机报了警。几辆警车和救护车停在他们身边，医护人员迅速上前检查他们的状况，警察开始询问。
他们五个人，口径一致地声称是参加一个户外活动时意外落水，被激流冲到了这里。关于黑森林营地、规则怪谈，他们只字未提，因为知道这听起来多么荒谬。
在医院接受检查和短暂观察期间，林语清试图查找关于“黑森林营地”和张蕊心的信息。结果如同石沉大海，网络上没有任何相关记录，张蕊心这个人也仿佛从未存在过，连警方的人口排查都找不到匹配的失踪报告。
几天后，他们陆续出院。分别时，五人互相留下了联系方式。陈远思推了推眼镜，低声对林语清说：“规则的漏洞或许能让我们逃出来，但代价……可能早已注定。张蕊心就是那个代价。”他的语气带着冷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悲哀。
王曼婷紧紧抱了抱林语清，什么也没说，但眼神复杂。
林语清回到自己的公寓，洗了无数次澡，却总觉得身上还残留着黑森林的潮湿和湖水的腥味。她拿出姐姐那本笔记本，摩挲着扉页上姐姐的名字。
突然，她的手指在“林晓”的“晓”字最后一笔上，感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的冰凉触感，就像在黑森林营地时那样。
她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
那不是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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