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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倒数

蝉鸣乌船蓬

少年说,他做了个梦,一个美好的梦

“少年”之倒数

〖四十〗

今天去了医院,身体不舒服。呃呃……但绝对不可能是肾虚啊……

结果出来了。

好像是那个什么什么症的晚期,听起来好像挺严重的,还好,对我来说没什么大问题。

但我所谓的监护人看起来还挺伤心的,可谁又知道他们那仅有的表情是不是真的呢?我又不在意。

医生说最多我还有四十一天。

我想:关我什么事?

〖三十九〗

真的好烦啊,今天一进教室,所有人都拿一种看残废的眼神看着我,都以为我快死了吗,连我都不知道呢……

我不想呆在学校里了,我受不了了,那眼神看着真恶心。

我再一次逃学了。

我要逃到哪里去?

我在走廊碰到了老师,我希望他能像往常一样拦住我,教训我,可老师却在看到我后匆匆回避我的视线,加快的步伐,进入一个离他最近的办公室。

为什么?为什么?!

我回到家中,看着冷冷清清的房子,浑身感觉不到一丝温度,只有一阵一阵的寒冷在不住的卷袭着我的身体,吞噬着我的思想……

那些一定是幻觉……

都不是真的……

肯定是我又做噩梦了。

〖三十八〗

我昏睡了很久才醒来,天才刚亮。

昨天那些一定都是假的 ,一定是我又在学校打架了,你同学回避了,被老师骂了,心中有些不服气,所以才会逃学的。

一定是这样的。

我不住在心中这样念叨着,重复着为自己洗脑,努力甩去那些回忆。

可当我洗漱完走到客厅,却看见我的监护人――他们一个正在看报纸,另一个则在削水果。

我的脚步顿住了。

……

“如果你不想去学校,那就不去了吧,学校那边我们会说的。”

“这段时间不论你想做什么 ,我们都会尽力满足你。”

“当然,只要不做违法的事情。”

“我们还有很多工作要忙,没那么多时间陪你耗。”

“好了,既然已经沟通好了,就别再让别人打电话烦我们了。”

……

我跑了很远很远,又花了身上大部分的钱打了车。

我不就是生了个病吗?!吃点药不就好了……

可为什么都要这样看着我???装作不知道不行吗???

“师傅,用这些钱去能去的最远的地方,谢谢。”

我想用最快的速度逃离这个地方,这个我曾经的家,这个冰冷的……监狱。

我离家出走了。

〖三十七〗

昨天晚上我找了一个稍微干净点的地方过夜,有点稀奇,不过夜间还是挺冷的。

我好像到了一个郊外,而且还是一个我从来没有来过的郊外。

周围没有人烟,但有一大片果树,好像还是一个被人承包的果树林,下面还有一条小河――这让我有些懵逼――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理环境啊?!

环境还不错,我的心情也好起来了。

这一瞬间,仿佛整片果树林都是我的私有物,我正在果树林的顶端,向下满意的眺望着我的江山……

等等,那小河上黑黑的东西是什么?!

怎么一动不动的?

是不是尸体?

有点兴奋,等我下去看一看。

……

原来是一艘小船啊!不过船蓬破了个大洞,船身里满是泥土,那双船桨早已布满灰尘。

看样子很久没有人用了。

那……我用一下,不过分吧?

我用水简单的清洗了船身,再把船桨在水里荡了荡――还不错,都没有什么损坏。

正当我要登船时,我又开始犹豫了,不过这犹豫是暂时的,完全不影响我的操作。

嗯,对,这犹豫是暂时的!

于是我转身就向果林走去――正值夏天,果林也是颇有收获的。

这么好的果子,不摘两个太可惜了!

这么想着,我就在每棵果树上都摘了几颗果子――这样,比较有道德一点!

将摘的果子放在船上当做干粮,便踏上了我的旅程。

哦!

一想到接下来都是水上之旅,我就特别兴奋!

而且还是在我自己的船上!

我就是自己的船长!

〖三十六〗

虽然夜里还是有些冷,但好过第一天在野外过夜。

躺在自己的船里,却透过船蓬看到了外面的夜空……

唉,差点忘了,船还破着个洞呢!

可是今天有点不舒服……

我的爱船,今天就暂时先委屈你了吧!我明天一定会把你修好的。

现在最重要的是……

希望今晚不下雨。

〖三十五〗

我好像明白了为什么古诗里总说柳枝柔韧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棵柳树,又费了好大的劲爬上那树,废了我太多时间也就算了吧,花了一天拔下来的也就只有那么几根,差点把我气的就差只想用裤兜里的打火机把它全部烧掉。

拔柳枝的时候,我总是要歇一会儿,才能继续劳作。

就感觉……有一阵若有若无,说不上来的痛。

唉,反正也没关系,按照医生的话来说,还有三十六天,仔细算算,好像也够我玩了。

嘿嘿,还好之前偷偷去露营的时候在教官那里会了编蓬子,就知道会派上用场的!

我吹着口哨,编着船蓬,又仔细认真地填着没有补好的缝隙。

忙碌之间,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那声音忽远忽近,十分清脆……所以说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再叫???

〖三十四〗

那声音好听是好听,可是他断断续续的扰了我一个晚上!

今天早上我忍不住骂了句脏话,可那声音还在叫,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别叫了!”

奇怪,那声音还真的停了。

所以,那到底是什么?

〖三十三〗

噢!

今天特别开心!

我发现那个声音的源头了!

那是一只蝉!

我有宠物了!

我真的好高兴。

〖三十二〗

不舒服……

浑身都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痛……

最近一直都在把水果当饭吃,肚子也有些痛。

七仔(这是我给那只蝉取的名字。)给我唱了一天的歌。

突然感觉也不是很痛了,甚至还有一些开心。

〖三十一〗

七仔浑身绿的几乎透明――看来才到这世上不久呢!

可是他是怎么上船的???

唉,太大意了。

〖三十〗

每天都在河上前行,差不多都快习惯冰冷的天气了。

但今天还是有些冷,比往常都要冷一些。

于是我把船停在了岸边,在岸边用打火机生起了一堆火。

好歹暖和些了。

七仔就一直在我手心。

还好有七仔。

〖二十九〗

怎么办???

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真的……好痛……

〖二十八〗

今天天气很暖和,天边还有隐隐约约的阳光。

七仔看上去很开心的样子。

〖二十七〗

现在陪我去找了些吃的,还给我唱歌,为我歇脚地休息……

不知为何,突然就觉得七仔像是一个陪了我很久很久的……朋友。

就……很难得。

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二十五〗

今天一点都不想动。

〖二十四〗

七仔绕着我飞。

七仔绕着我唱歌。

七仔绕着我跳舞。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很想哭。

突然就很想没有理由的哭,放声大吼的哭。

但是我没有哭。

因为这没有理由。

〖二十三〗

我坐在我的船上,看着雨丝绵绵,雾气弥漫在小河上。

现在静静的依偎在我怀里。

我心里默默的算着:我大概还有二十四天了。

〖二十二〗

我突然想起来,有人说过:蝉只有五个周的生命。

蝉用四年的时间熬过黑暗,却只有三十五天的光明。

〖二十一〗

我从山上回来时,看到一个男孩子坐在我的船上唱歌。

可是我明明记得穿上就只有七仔啊?

这周围并没有人烟,他到底是谁?

回到船上,并没有什么男孩子,更没有人唱歌。

一定是我看错了。

〖二十〗

今天天气好像挺不错的,周围荒山野岭的倒挺吓人。

不过早就习惯了,如今只觉得风景优美。

想着想着,便把船停靠在了岸边。

我深深的吸了几口气。

脱下了脚上的鞋袜,伸进清凉的水中――水并不很冷。

于是我逐渐褪去身上的衣物,赤裸的走进河水中。

这毕竟可是活水,仍就带着几丝冰凉。

我小心翼翼的走到合适的水深处,慢慢调节着自己的呼吸。

还是有点冷啊……

水非常清澈,如同一面镜子,我微微低头,水面隐隐约约倒映着我如今的样子。

看到如今的样子,虽然我早有准备,可我还是有些茫然。

还是太瘦了……

而且脸色苍白,真丑……

……

我仿佛在水面看到了第二张脸,可一抬头,什么人都没有,只有在我头顶打转的七仔。

……

真是自己吓自己。

〖十九〗

我捧着七仔,任凭我的船随波漂流。

今天我什么都不想做。

难受。

〖十八〗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

〖十七〗

我今天看着七仔唱歌,突然想到:七仔或许能与自己一起死的吧???

那……如果是真的,那就算真死了,也不孤单。好像……

还挺不错的?

〖十六〗

我今天做了个梦。

我梦见一个特别可爱的男孩子坐在我的船沿。

他双脚赤裸着,没有碰到水,背上有一对莹莹的淡绿色翅膀,柔柔的垂在船板。

好美啊……

请让我一直在梦里凝望着他吧。

〖十五〗

七仔逐渐长成了深绿色的模样,而我用柳枝编织的船篷逐渐开始枯萎变得干燥。

我的身体也好似它的叶子那般开始残败。

病魔一直在吞噬着我的身体,从未停歇。

〖十四〗

身体好沉……

七仔……

七仔……

七仔。

〖十三〗

希望今天还能梦见他。

〖十二〗

今天多云。

七仔一直守着我。

〖十一〗

我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仿佛是一座村庄。

那里有房子,有人。

岸边的人看见我后都对我指指点点,我又为什么要在意呢?

我在我的世界里,就是自己的船长。

〖十〗

我看到了一个少年。

少年唱着歌,欢快的转着圈。

真好,我又看到他了。

〖九〗

船篷逐渐开始稀疏漏光。

我躺在船上,无奈的看着那些漏洞:明天再修吧,今天实在没有力气了。

〖八〗

我浅浅的算了一下,我从离开曾经的家直到现在,丝毫没有听到父母寻找我的一点消息。

究竟是消息没有传到我的耳中,他们没有找到,还是说……

他们根本就没有找。

算了,抛开这些。

反正我还有九天的时间,不想见他们,也不想再听到他们的消息了。

〖七〗

昨天没有修船棚,今天勉强去拾了一点干草遮盖在船篷上。

希望今天不下雨。

七仔最近一直都是恹恹的。

我还能梦到他吗?

〖六〗

接连着好几天都没有雨。

我之前摘的果子快吃完了,我也吃厌了。

肚子特别痛,这是快要死了吗???

〖五〗

突然觉得,活到现在,还真是个奇迹。

〖四〗

我梦见他了。

〖三〗

今天看到七仔跳舞,我忍不住笑了,但一笑身体就一阵一阵的痛。

我看到那梦里的他了。

〖二〗

今天没能起床,船篷是修不了了吧。

七仔趴在我脸上。

快要睡着了。

我好像看到梦里的她俯身我好像看到梦里的他俯身亲吻了我的脸。

是梦吧……

那就请让我一直睡下去吧。

〖一〗

七仔今天一动不动的。

我的眼皮好沉……我靠着船不能动,一动就很痛。

我想再抱一下七仔。

七仔突然动了。

他慢慢的爬到了我的身边。

我察觉到:我快要死了……不是四十一天,而是四十天。

哈哈……如果有下辈子啊,我一定要去投诉那个医生,夸大人家阳寿……

那这时候,我余光瞥见,七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趴在了我的肩头。

我释然的闭上眼:就这样走吧……就让这水带着我和七仔一起走吧……

肩头一沉,我费力的睁开眼,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那还未修补的船蓬,而我的身边……

一个少年靠在我的肩旁,他翠绿色好看的眸子一点点淡下去,轻微的呼吸也渐渐消失。

少年最后化作了点点荧光。

我见到又是原样,仿佛少年从未存在过一般。

〖零〗

啊……原来真的是七仔啊……原来他从出生就陪在了我的身边。

三十五天,一天不少,却也一天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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