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嗞——嗞啦——”
尖锐得像钢针刮过玻璃,又混沌得如同千万只蝉同时振翅的电流声,毫无预兆地在脑海最深处炸开。
那不是外界能捕捉的声响,更像一台在积灰的阁楼里沉寂了数十年的老式显像管电视,突然被猛地按下电源,信号瞬间崩断,满屏惨白的雪花点疯狂闪烁、跳跃,带着细碎的静电噼啪声,一波叠着一波,凶狠地冲击着每一根神经。
这声音绕开了耳朵,直接扎根在意识的土壤里,带着种穿透灵魂的刺痒感——像是有无数只细小的蚂蚁顺着脊椎往上爬,又像是微弱的电流顺着血管蔓延全身。
我浑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原本舒展的肢体猛地绷紧,关节因为过度僵硬而泛起细密的酸胀,连指尖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我下意识想抬手捂住脑袋,想把这恼人的杂音隔绝在外,却发现身体像是被无形的磁石钉在了原地,四肢沉重得如同灌了铅,连眼皮都难以掀开。
只能任由那杂音在脑海中盘旋、拉锯,时而尖锐到仿佛要划破颅骨,让人忍不住想蜷缩起来;时而又微弱得像濒死的蜂鸣,若有若无地缠绕着,挥之不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失去了意义,可能是一秒,也可能是一个世纪。
那些杂乱的雪花音渐渐褪去,尖锐的刺痛感被一种温润的质感取代,如同暴晒后的皮肤遇上清凉的晚风。
电流声慢慢沉淀、清晰,褪去了所有的嘈杂,最终化作一道平和沉稳的女声,带着穿透时空的悠远与厚重,在意识深处缓缓响起:
「异世界的孩子,我终于找到你了。」
那声音温和得像初春融化的雪水,顺着山涧缓缓流淌,带着草木的清新与阳光的暖意,却让我莫名生出几分警惕。
毕竟这声音来路不明,直接闯入了最私密的精神世界,任谁都会本能地竖起防线。
我暗自撇了撇眉(如果奥特曼的,呃…脸上也有“眉目”可以牵动的话?),胸腔里翻涌着密密麻麻的疑惑与戒备,那些情绪如同沸腾的气泡,争先恐后地涌上心头,最终化作一声厉声呵斥,在意识里炸开:
(你是谁!?为什么能直接钻进我的脑海里说话?!)
我的质问带着不受控制的急切与慌乱,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意识深处激起层层涟漪——换做任何一个人,被一道陌生的声音强行闯入精神领域,都会本能地绷紧神经,甚至生出几分恐惧。
可脑海中的回应依旧平静无波。那道温润的女声像浸在清泉里的玉石,带着水的柔和与石的沉稳,没有丝毫慌乱,反倒透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从容。
她的声音轻轻落下,如同温柔的手掌抚过躁动的湖面,悄悄抚平了我语气里的焦躁与不安:
「孩子,不必惊慌。我是此方世界的平行宇宙意识,如果你对‘平行宇宙’有所了解的话…?」
我猛地在心里回过神来,像是被人泼了一盆清凉的水,瞬间清醒了大半。
我默默地在心里“啊”了一声,内心里那个小小的、具象化的自己已经下意识点头如捣蒜,眼睛都亮了起来。
我当然了解!那些年在课堂上啃过的生物课本,上面关于生命起源与演化的描述;翻烂的地理图册,那些山川湖海背后的板块运动;演算过的无数化学方程式,揭示着物质构成的奥秘;还有背得滚瓜烂熟的历史纪年表,见证着时间长河里的兴衰更迭——这些知识可不是白费功夫。
它们早已在我的脑海里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将零散的认知串联起来,让我对宇宙的多元与未知早有了朦胧却坚定的认知。原来那些课本上的猜想,那些科学家们的假设,并非空穴来风。
(我知道你!)
我在心里急切地回应,思绪像被点燃的火星般噼里啪啦跳跃,带着难以掩饰的兴奋与好奇:
(就像人类有语言能传递心意,行星有引力能维系轨道,细胞有基因能传承信息,宇宙也该有自己的“意识”来感知一切、维系平衡……原来你就是这样的存在!是此方世界的“灵魂”,对吗?)
「噗呲——」
平行宇宙意识忍不住笑了笑,那笑声像是风铃在微风中摇晃,清脆又柔和,带着几分宠溺与赞许:
「聪明的孩子,一点就透。那么,你来猜猜,你为何会出现在此方宇宙呢?」
(呃…)
我心里的兴奋猛地一顿,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刚刚还跳跃的思绪瞬间凝固,无数个念头在脑海里打转,却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答案。
我在内心里的声音逐渐微弱,带着几分窘迫与茫然:
(实不相瞒…我猜测不到……我明明记得,上一秒还在漫展逛,下一秒就失去了意识,再醒来,就是在宇宙之中毫无目的地向着未知的方向飘荡……)
平行宇宙意识轻轻叹了口气,那声叹息像是风吹过空旷的山谷,带着淡淡的怅然:
「是这样的,孩子。你会来到这里,是因为我。但我并非私自做主,而是和你所在的地球意识反复商量过,她也同意暂时将你借我一用。」
她的声音顿了顿,带着郑重的意味,补充道:
「地球意识唯一的条件,就是必须保证你全须全尾地回去,毫发无损。这一点,我向她郑重承诺过,也一定会做到。」
(原来如此。)
我在心里默默点头,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些。
地球意识的存在让我莫名安心,知道自己并非被强行掳走,多少减少了几分不安。
平行宇宙意识又轻轻叹了一声,语气里染上了淡淡的忧伤,像是在为自己的唐突道歉:
「我很抱歉,没提前跟你说明一声就私自把你带走,让你受了惊吓。」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带着几分疲惫与歉意,像是耗尽了不少力气。
我愣了愣,反应了过来,心里的戒备瞬间消散了大半。
我万万没想到,这样一个掌控着一整个平行宇宙的“意识”,居然会如此…礼貌,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歉意。
这和我想象中高高在上、不容置喙的形象截然不同。
我忍不住“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在心里无奈地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释然:
(没关系啦。说起来,我现在…其实也算是死了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