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利店的玻璃门自动滑开，苏晴僵硬地走了出来，她的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每一步都虚浮无力。
她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
刚才发生了什么？
十几辆商务车，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壮汉，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们就像是被橡皮擦从现实中抹去了一样，连同他们身上的煞气、手里的武器、甚至地上的车辙印，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如果不是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让她灵魂都感到战栗的威压，她真的会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不，不是幻觉。
因为林凡还站在那里，夕阳的余晖将他的身影勾勒出一层金边，他看起来还是那么清秀、那么普通，就像一个刚下班的邻家大哥哥。
可是在苏晴眼中，这个身影却比她所能想象的任何神魔都要恐怖、都要……深邃。
“看够了？”林凡转过头，看着她，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他真的只是想安安静静地当个凡人，为什么总有这么多事来烦他？先是富二代，然后是什么“龙虎山”，现在又冒出来一个自称“玄天”的老道士。一个个的，都把他当成了什么？唐僧肉吗？都想来咬一口？
“我……我……”苏晴张着嘴，却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恐惧、好奇、敬畏、感激……无数种情绪在她心中交织，让她几乎要窒息。
“我说了，忘了它。”林凡迈开步子，从她身边走过，“离我远点，对你有好处。”
他的声音很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感。
苏晴看着他的背影，鬼使神差地，她跟了上去。
“林先生！请等一下！”
林凡脚步未停，只是淡淡地说道：“你确定要跟着我？我可不是什么好人。”
“您救了我的命。”苏晴鼓起全身的勇气，小跑着跟上他，“无论您是什么人，您救了我。我不能就这么走了。”
林凡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女孩的脸上还带着泪痕，但眼神却异常坚定，像一株在暴风雨中不肯弯腰的小草。
他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一个能随手毁灭星系的存在，竟然被一个凡人女孩的“道德绑架”给拿住了。
“随便你。”林凡不再理会她，继续朝着自己租住的公寓走去。
苏晴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两人之间保持着三米左右的距离。这是一个微妙的距离，既表达了她的追随，又不敢过分靠近，充满了敬畏。
一路上，两人谁也没有说话。
林凡在思考，是不是该换个星球生活了？比如去一个没有智慧生命的荒芜星球，每天看看日出日落，数数陨石，应该会很清净。
而苏晴的心思则完全混乱了。她偷偷地打量着林凡的背影，试图将这个看似无害的形象与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幕联系起来，却发现根本无法做到。他就像一个包含了无数矛盾的谜团，深深地吸引着她。
很快，林凡走进了一个名为“静安里”的老旧小区。
小区环境一般，楼道里甚至有些昏暗和潮湿。苏晴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林凡住在五楼，没有电梯。
当他走到四楼和五楼的拐角时，脚步微微一顿。
他“看”到了。
在自己家门前，站着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风衣，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他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正安静地站在那里，仿佛已经等了很久。
在他的身上，没有丝毫灵力波动，也没有任何武者的气息。他就那么站着，却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他本身就是一幅画，而周围的世界都是粗糙的背景。
“啧。”
林凡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
今天是什么日子？上门推销的都这么别致吗？一个接一个，都不带喘气的？
跟在后面的苏晴也看到了那个男人，她下意识地紧张起来，躲在了林凡身后，小声提醒道：“林先生，小心……”
林凡摆了摆手，示意她安心。
他走上前，用钥匙打开了房门，然后头也不回地对身后的儒雅男人说道：“进来吧。”
男人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丝微笑，跟了进去。
苏晴在门口踌躇了半天，最终还是一咬牙，也跟着溜了进去，然后悄悄地把门关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缩在墙角。
林凡的公寓很简单，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一室一厅，客厅里只有一张沙发，一张茶几，一台电视。厨房是开放式的，里面空空如也。整个房间都透着一股“临时住所”的冷漠感。
“坐吧。”林凡指了指沙发，自己则走到冰箱前，拿出了最后一瓶矿泉水。
“打扰了。”儒雅男人微笑着坐下，将食盒放在茶几上，自我介绍道，“在下秦政，来自‘人间秩序维护局’。”
“人间秩序维护局？”林凡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水，对这个陌生的名字毫无印象。
“是的。”秦政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深邃而平静，“一个致力于维护普通人类社会稳定，处理……‘异常事件’的机构。”
林凡心中了然。
哦，原来是官方的“异常处理办”。
“所以，你也是来‘请’我的？”林凡的语气带着一丝嘲弄。
“不不不，您误会了。”秦政连忙摆手，态度十分恭敬，“我并非来请您，而是来……向您道歉的。”
“道歉？”
“是的。”秦政的语气无比诚恳，“王天龙的行为，以及龙虎山那群江湖骗子的愚蠢举动，都给我们‘秩序局’的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扰，更对您的……‘平静生活’造成了不必要的骚扰。为此，我代表秩序局，向您致以最诚挚的歉意。”
他说着，竟然真的站起身，对着林凡微微鞠了一躬。
躲在墙角的苏晴看得是目瞪口呆。
这个自称“秩序局”的男人，身上散发出的气场，比王天龙那种富二代要强大百倍千倍，可他在林凡面前，却谦卑得像个学生。
林凡无动于衷。
“道歉我收下了。你可以走了。”
“请等一下，林先生。”秦政没有要走的意思，“我今天来，除了道歉，还有一件事。”
他打开茶几上的食盒，里面是四样精致的小菜和一壶清茶，香气扑鼻。
“我知道您不喜欢被打扰，所以长话短说。”秦政倒了一杯茶，推到林凡面前，“这个世界，并不像您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除了您这样的……‘存在’之外，还有许多来自异次元、外太空，甚至其他维度的生命体。我们秩序局的存在，就是建立一道屏障，将普通人与这些‘异常’隔离开来。”
林凡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而您，林先生。”秦政的目光变得无比凝重，“您的存在，就像黑夜里的太阳，太耀眼了。您今天在咖啡馆不经意间泄露的一丝气息，已经惊动了‘屏障’之外的许多东西。它们……正在被您吸引而来。”
“所以呢？”林凡终于开口。
“所以，我们恳请您，能够接受我们的‘屏蔽’服务。”秦政郑重地说道，“我们可以为您布置一个最高级别的‘因果律结界’，将您的气息从整个世界法则中‘隐藏’起来。这样，无论是凡人，还是那些异常的存在，都无法再感知到您。您将获得真正的、绝对的‘平凡’。”
林凡的眼中，终于闪过一丝兴趣。
“因果律结界？听起来有点意思。”
“这是人类文明目前能掌握的最高技术。”秦政补充道，“当然，对您而言，可能只是一个小小的戏法。但它的确能解决您目前的烦恼。”
林凡沉默了。
他确实需要这个东西。如果每天都要应付这些苍蝇，那他的“平凡生活”计划就彻底失败了。
“代价呢？”林凡问道。他不相信天上会掉馅饼。
“没有代价。”秦政微笑道，“我们只是想和您做一笔交易。您获得安宁，我们获得稳定。这对我们双方都有好处。”
“好。”林凡点了点头，“成交。”
“太好了！”秦政脸上露出喜色，“那我现在就开始布置，只需要几分钟。”
他站起身，从风衣内侧取出一个像是金属圆盘的东西，放在了客厅中央。
“请林先生和这位小姐……站到结界中心来。”
苏晴这才发现自己也被点名，吓得一哆嗦，连忙摆手：“不不不，不关我的事，我……”
“让她也进来。”林凡看了她一眼，“她看到了太多，如果不屏蔽，她会成为下一个吸引麻烦的‘信标’。”
苏晴的小脸瞬间煞白。
原来……知道这个秘密，本身就是一种催命符。
她不敢再有丝毫犹豫，赶紧跑到了林凡身边，离他近得几乎能感受到他身体的温度。不知为何，靠近他，她那颗狂跳不止的心，竟然安定了不少。
秦政启动了金属圆盘。
嗡——
一道肉眼看不见的波纹以圆盘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穿透了墙壁，覆盖了整栋公寓，然后是整个小区，整个城市，整个星球……
林凡感觉到，自己和这个世界之间，仿佛多了一层薄薄的“膜”。这层膜并不阻碍他的任何行动，但却像是一个单向的镜子，外界无法再通过任何方式“看”到他。他的气息、他的存在、他的因果，都被完美地隔绝了。
“好了。”秦政收起圆盘，长舒了一口气，“从现在起，您在‘记录’上，已经是一个不存在的‘幽灵’了。除非您自己愿意，否则没有任何人、任何东西能找到您。”
“多事。”林凡淡淡地评价了一句。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秦政再次鞠躬，“那么，就不打扰您了。食盒留下，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告辞。”
说完，他转身离去，悄无声息，仿佛从未出现过。
房间里，又只剩下林凡和苏晴两人。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那个……林先生……”苏晴小声开口，“我……我是不是也要变成‘幽灵’了？以后谁也看不见我了吗？”她想到这个可能性，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哭腔。
“你想多了。”林凡瞥了她一眼，“结界只是屏蔽了外界对你的‘窥探’，不影响你的正常生活。你还是你，只是……在‘异常’的层面上，你和我被绑定了。”
“绑定？”苏晴的脸颊微微一红。
“字面意思。”林凡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万家灯火，“你现在和我一样，是‘异常’中的‘异常’。那些东西找不到我，但它们可能会通过你来寻找我的线索。所以，在你身上的‘绑定’解除之前，你最好跟紧我。”
苏晴愣住了。
她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从一个普通的兼职女大学生，一夕之间，竟然和一个……神明一样的存在“绑定”在了一起？
这到底是福是祸？
“那……那我要怎么解除绑定？”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林凡回头，看着她那张写满了迷茫和不安的小脸，忽然觉得有点好笑。
“很简单。”
“什么方法？”
“等我什么时候觉得你烦了，或者……什么时候我心情好了，顺手就给你解了。”
苏晴：“……”
这算什么回答？跟没说一样！
看着林凡那副“莫挨老子”的淡漠表情，苏晴咬了咬嘴唇，忽然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她走到林凡面前，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头，用一种豁出去的眼神看着他。
“林先生，我……我以后可以住在这里吗？”
林凡愣住了。
“你说什么？”
“我说，我搬来和你一起住！”苏晴鼓足了勇气，大声说道，“既然我被绑定了，跟着您才是最安全的！而且……而且您一个人住，肯定也需要人照顾吧！我会做饭，会打扫卫生，我……我不要房租的！”
林凡看着她，眼神里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的、纯粹的惊讶。
他无敌了这么多年，见过跪舔的，见过恐惧的，见过崇拜的，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用“同居”的方式来“赖上”他的。
这女孩……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你确定？”林凡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玩味的弧度，“住在这里，可能随时都会遇到比今天更危险的事情。你刚才不是还很害怕吗？”
“害怕！”苏晴用力点头，“但是，和您比起来，那些危险……好像又没那么可怕了。而且，我能感觉到，您不是坏人。”
林凡笑了。
“我不是好人，也不是坏人。”他轻声说道，“我只是一个……想喝杯热咖啡，却总被人打扰的可怜人罢了。”
他看着苏晴，看着她眼中的倔强与希冀，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随便你。沙发给你。房租水电你交。”
“啊？”苏晴懵了。
“怎么，不愿意？”林凡挑眉。
“愿意！我愿意！”苏晴连忙点头，生怕他反悔。
林凡不再理她，转身走进了卧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客厅里，只剩下苏晴一个人，傻傻地站在原地。
她看了看紧闭的卧室门，又看了看自己将要睡的沙发，最后，目光落在了茶几上那个精致的食盒上。
她的人生，从今天起，似乎真的拐上了一条完全无法预测的轨道。
而她的新邻居，新房东……是一个连“天道”都要敬畏的存在。
想到这里，苏晴的心，不争气地狂跳起来。
这感觉……好像比任何小说都要刺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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