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波平息后的第三周,江何川站在洛氏集团楼下,却迟迟没有上楼。
手里攥着的项目计划书被捏得发皱,纸上“与欧洲品牌战略合作方案”的标题格外醒目——这是他熬了三个通宵做出来的成果,也是他晋升后独立负责的第一个重大项目。按照之前的约定,今天他该和洛阳衫一起开会,敲定最终细节。
可他看着那扇熟悉的旋转门,脚步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这三周里,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赵峰因造谣诽谤和挪用公款被判刑,媒体公开澄清了误会,洛氏股价不仅回升还创下新高,他自己也因为在风波中冷静应对,赢得了公司上下更多的认可。
可越是这样,江何川心里的不安就越重。
上周公司团建,他无意间听到两个同事闲聊。“江总监运气真好,遇到洛总这么护着他,不然上次的事哪能这么容易过去。”“可不是嘛,听说欧洲那个项目,洛总特意打过招呼,对方才愿意给我们机会……”
明明知道那些话里带着羡慕,没有恶意,江何川却像被针扎了一样难受。他想起自己在会议室里阐述方案时,台下有人悄悄点头,却也有人眼神闪烁;想起合作方代表握着他的手说“久仰江总监大名,更佩服洛总的眼光”时,那语气里难以掩饰的微妙。
他突然觉得,自己所有的努力,都像是被“洛阳衫爱人”这个标签覆盖了。不管他做得多好,别人首先看到的,永远是他和洛阳衫的关系,而不是江何川这个人。
“在这儿站多久了?”
熟悉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江何川猛地回头,看到洛阳衫穿着一身浅灰色西装,手里拿着一杯热咖啡,正快步朝他走来。阳光落在男人肩上,勾勒出温和的轮廓,和三周前在大堂里护着他的模样,重叠在一起。
“没、没多久。”江何川慌忙把计划书藏到身后,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颤。
洛阳衫察觉到他的不对劲,皱了皱眉,把咖啡递到他手里:“手怎么这么凉?是不是不舒服?”说着就要伸手探他的额头。
江何川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咖啡杯晃了晃,温热的液体溅在手背上,他却没觉得烫。
洛阳衫的手僵在半空,眼神里的温和渐渐褪去,多了几分疑惑:“何川,你怎么了?”
“我……”江何川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怕自己的想法会伤到洛阳衫,更怕承认自己的懦弱——明明已经一起闯过了风浪,他却还是没忍住想逃。
那天的会议最终还是开了,江何川却全程心不在焉。洛阳衫察觉到他的状态,主动缩短了会议时间,没在会上多提一句私人话题,甚至刻意把项目的主导权都交给了他,可江何川看着他刻意保持距离的模样,心里反而更难受。
晚上回到公寓,洛阳衫做了他最喜欢的糖醋排骨,还开了一瓶红酒,想和他聊聊。可江何川却借口累了,早早回了卧室,关上门的瞬间,他靠在门板上,听见客厅里传来酒杯放下的轻响,心像被揪着一样疼。
接下来的日子,江何川开始有意无意地避开洛阳衫。
他每天提前半小时到公司,避开和洛阳衫一起上班的时间;洛阳衫约他吃饭,他总说项目忙要加班;晚上回到家,他要么躲在书房里不出来,要么就说自己累了,早早躺下。
洛阳衫不是没察觉,他试过找江何川谈,可每次话刚到嘴边,江何川就会岔开话题,或者干脆借口有事离开。男人眼底的失落越来越明显,可他从没有强迫过江何川,只是默默地在他加班时,把热好的牛奶送到书房门口;在他晚归时,亮着客厅的灯等他。
江何川看在眼里,心里的愧疚越来越深,可退意却像藤蔓一样,在心里疯长。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累赘,永远要靠洛阳衫保护,永远活在他的光环下。他怕再这样下去,自己会越来越依赖,也怕有一天,洛阳衫会厌倦这样需要被保护的他。
决定逃避的那天,是个雨天。
江何川看着窗外的雨帘,收拾了自己的行李。他没有告诉洛阳衫,只是在玄关的柜子上,放了一把钥匙——那是洛阳衫当初给他的,公寓的钥匙。旁边还放了一张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阳衫,对不起,我需要一点时间。”
他拖着行李箱,轻轻带上门,没有回头。楼道里的声控灯随着他的脚步亮起又熄灭,像他和洛阳衫这段感情里,刚刚燃起又被他亲手浇灭的光。
雨越下越大,打在行李箱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江何川站在路边,看着远处公寓楼里那扇熟悉的窗户,灯还亮着,他知道,洛阳衫还在等他回家。可他却只能转身,走进雨里,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模糊了视线。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他只知道,他需要一点时间,一点空间,去确认自己到底能不能,不依靠洛阳衫的光环,真正站在他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