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后的漫长暑假,像一幅缓缓展开的、色彩明丽的画卷。在凌白和季沐澜分别与家人进行了一番深入(且在某些时刻需要极大耐心和技巧)的沟通后,两个家庭的态度终于明朗。凌家父母在确认凌白的信息素紊乱症确实稳定好转,并且有凌筱筱同行看护(虽然他们心知肚明凌筱筱更多是去“监督”季沐澜)后,终于松口,同意了他留在国内读大学的计划。而对于两个孩子之间已然明朗的关系,双方家长在几次家庭聚会后,也秉持着一种“默许但需观察”的谨慎态度——毕竟,知根知底,两个孩子又都足够优秀,与其强硬反对,不如顺势引导。
最大的障碍清除,毕业旅行的计划立刻被提上日程。
最终,他们选定了一个以碧海蓝天、细腻沙滩和壮观海上日出闻名的海岛。一行四人,凌白、季沐澜、胡鹄,以及“不放心”跟来的凌筱筱,踏上了这场期待已久的旅程。
飞机落地,湿热的海风裹挟着咸腥气息扑面而来,与内陆城市截然不同的热带风情瞬间包围了他们。入住临海的度假民宿,推开窗就是无垠的蔚蓝。
“哇!这也太爽了吧!”胡鹄第一个冲进房间,把背包一扔,茉莉味的信息素都兴奋地雀跃起来,“澜哥,小白,快!换衣服下海!”
凌白也站在窗边,看着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大海,眼底闪着光。季沐澜走到他身边,将一瓶防晒霜递给他,声音里带着笑意:“涂好,别晒伤了。”
凌筱筱抱着手臂,打量了一下房间布局,尤其是凌白和季沐澜那间房(当然是标间),玫瑰气息带着一丝审视,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把自己的行李放进了隔壁房间。
下午的海滩,阳光炽烈。胡鹄像脱缰的野马,抱着冲浪板就扎进了海浪里。凌筱筱戴着墨镜,躺在沙滩椅上,姿态优雅,目光却时不时扫过在浅水区玩闹的凌白和季沐澜。
凌白不擅长游泳,只敢在及腰深的地方泡着。季沐澜也没去深水区,就在他身边,偶尔撩起水花泼他,看着他笑着躲闪。海水微凉,冲刷着皮肤,带走夏日的黏腻。凌白不小心呛了口水,咳嗽起来,季沐澜立刻伸手扶住他的腰,轻轻拍着他的背。
“小心点。”他的声音混在海浪声里,低沉而清晰。
凌白咳得眼角泛红,抬起头,对上季沐澜近在咫尺的、带着关切的眼神。周围是嬉闹的人群,辽阔的大海,耀眼的阳光,但他仿佛只能看到眼前这个人。柑橘与薄荷的气息,在海风的吹拂下,非但没有被吹散,反而更加清晰地缠绕在一起,清新而甜暖。
凌筱筱在沙滩椅上换了个姿势,玫瑰气息微微波动,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重新闭上了眼。
傍晚,他们在沙滩上烧烤。胡鹄负责烤,动作娴熟,烟雾缭绕中夹杂着食物的香气和茉莉、玫瑰、薄荷、柑橘交织的复杂气息。
“来,小白,澜哥,尝尝本大厨的秘制鸡翅!”胡鹄热情地递过来两串烤得焦香的鸡翅。
凌白接过,咬了一口,眼睛一亮:“好吃。” 季沐澜也尝了尝,点头:“不错。”
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瑰丽的橙红,天色渐渐暗下,海边的灯火次第亮起。四人围坐在一起,喝着冰凉的饮料,听着海浪拍岸的声音,聊着高中趣事,畅想着大学生活。连凌筱筱紧绷的嘴角都柔和了许多。
“为我们即将开始的大学生活,”胡鹄举起杯子,“也为咱们铁四角的友谊,干杯!” “干杯!”
旅行的重头戏是看日出。凌晨四点,他们便披着星光出发,前往观日岩。
天色未明,深蓝色的天幕上挂着稀疏的星子。爬到岩石顶端时,那里已经聚集了一些同样早起的游客。他们找了个相对安静的位置坐下,等待着。
海风带着凌晨的凉意,凌白只穿了件短袖,下意识地搓了搓手臂。下一秒,一件带着体温和熟悉薄荷气息的外套就披在了他身上。
季沐澜什么都没说,只是挨着他坐下,手臂自然地环过他的肩膀,将他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用身体为他挡去一部分海风。
凌白裹紧带着季沐澜气息的外套,靠在他身侧,感受着那份坚实的温暖。胡鹄在旁边打了个哈欠,凌筱筱则安静地看着海平面,玫瑰气息在清冷的空气中显得沉静。
渐渐地,天际开始泛白,由鱼肚白慢慢染上淡淡的粉橙,云层被镶上金边。突然,一道金光刺破云层,太阳如同一个巨大的、燃烧的圆盘,从海天相接处跳跃而出,瞬间,万道金光洒满海面,波光粼粼,壮丽无比。
“哇……”凌白忍不住低声惊叹,被这大自然的瑰丽景象震撼。
阳光也照亮了季沐澜的侧脸,他低头看着凌白被朝阳染上温暖光泽的头发和惊叹的眉眼,眼神温柔得不可思议。
“凌白。”他低声唤他。
凌白抬起头,望进他深邃的眼眸。
在喷薄而出的朝阳下,在辽阔无垠的大海前,在好友与姐姐的见证中,季沐澜的声音清晰而坚定,如同承诺: “以后,还想和你去看很多很多的风景。”
没有华丽的辞藻,却比任何情话都动人。凌白的心被巨大的幸福和暖意填满,他笑了起来,用力点头:“好。”
毕业旅行的海风气息仿佛还未完全散去,暑假的尾声便已悄然临近。在凌家和季家父母“注意安全、好好学习”的千叮万嘱中,凌白和季沐澜,连同胡鹄,一起报名并顺利通过了驾照的科目一考试,为未来的自由驰骋拿到了第一块敲门砖。
值得一提的是,因为凌筱筱比他们年长一岁,早在高二结束后的那个暑假,她就以惊人的效率和强势的态度,抽空把驾照拿到了手。用她的话说,“迟早要用到的东西,早点解决省心。”这次送机,她自然是当仁不让的司机。
时间在日复一日的交规刷题和偶尔的聚会中飞快流逝,录取通知书早已被妥帖收藏,行囊也渐渐装满。A大开学在即,物理系与计算机系的报到时间相近,三人一拍即合,决定搭乘同一班飞机前往学校所在的城市。
而凌筱筱所在的法学院开学略晚几天,于是,“护送”这三个“准大学生”去机场的任务,便理所当然地落在了她这位已经手握方向盘的姐姐身上。当然,送机是明面上的理由,更深层的原因,三人心照不宣——她得亲自盯着,确保她家小白安全“移交”,顺便再给季沐澜敲敲边鼓。
出发那天,秋高气爽。
凌筱筱熟练地驾驶着家里宽敞的SUV,载着三人驶向机场。她开车风格一如她本人,干脆利落,稳中带刚。车内,胡鹄一如既往地活跃,叽叽喳喳说着对大学生活的憧憬和打听到的校园八卦,茉莉味的信息素都透着兴奋。凌白坐在副驾,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熟悉街景,心中既有对未来的期待,也有一丝对家乡和父母的不舍。
季沐澜和凌白的行李几乎一样多,安静地坐在后座。他看似在听胡鹄说话,目光却大多时候落在前排凌白的侧影上。薄荷气息沉稳而收敛,带着一种即将开启新阶段的平静与笃定。
凌筱筱透过后视镜,目光精准地捕捉到季沐澜停留在凌白身上的视线,玫瑰气息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带着一丝了然和尚未完全放心的审视。
机场大厅,人来人往,充满了离别与重逢的气息。
办理完托运,拿到登机牌,距离安检还有一段时间。四人站在安检入口附近,气氛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胡鹄率先打破沉默,笑嘻嘻地揽住凌筱筱的肩膀:“筱筱姐,车技不错啊!放心吧!有我和澜哥在,保证把小白照顾得白白胖胖的!A市我们先踩好点,等你来了带你飞!”
凌筱筱拍开他的手,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谁要你带飞?管好你自己就行。”然后,她转向凌白,语气放缓,带着姐姐特有的、细致入微的叮嘱,“到了那边,别光顾着学习,按时吃饭,注意身体,信息素要是不稳定了,随时给我打电话,别硬撑,知道吗?钱不够了也说。”
“知道了,姐。”凌白点点头,心里暖融融的,“你开车回去也小心。”
最后,凌筱筱的目光落在了季沐澜身上,玫瑰气息微微凝聚,带着不言而喻的、Alpha之间的警告意味:“季沐澜,”她声音不高,却很有分量,“小白就交给你了。照顾好他,要是他受了什么委屈,或者你让他难过了……”她没说完,但微眯起的眼睛和那股强势的玫瑰信息素已经充分表达了未尽之语。
季沐澜面对她,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郑重,没有丝毫闪躲。他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花言巧语,只回了三个字,却重若千钧:
“我知道。”
这三个字,包含了承诺,责任,以及不容置疑的决心。他的薄荷气息也在此刻变得清晰而稳定,没有丝毫退让,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他的立场和能力。
凌筱筱盯着他看了几秒,感受着对方信息素里那份沉甸甸的认真,终于也点了点头,玫瑰气息稍稍收敛:“去吧,到了发个消息。”
催促安检的广播响起。
“走了走了!筱筱姐再见!”胡鹄率先挥手,拖着行李箱就往里冲。
凌白看了姐姐一眼,又看了看身边的季沐澜,深吸一口气,拉起行李箱的拉杆:“姐,我们走了。”
季沐澜自然地接过凌白手中稍显沉重的背包背在自己肩上,然后对凌筱筱最后颔首示意,与凌白并肩,跟着胡鹄,走向了安检通道。
凌筱筱站在原地,看着三个少年挺拔又带着些许稚气的背影消失在安检通道的拐角,玫瑰气息渐渐平复,最终化作一声混合着牵挂与放手的轻叹,嘴角却微微扬起。她知道,她的弟弟,即将去拥抱属于他自己的、更广阔的天地了。而她这个姐姐,能做的,就是在身后看着他飞翔,并在必要时,成为他最坚实的后盾。
飞机冲上云霄,穿过云层。凌白靠窗坐着,看着脚下逐渐缩小的城市,心中充满了对新生活的向往。
季沐澜坐在他旁边,递给他一个眼罩:“睡一会儿,到了叫你。”
凌白接过眼罩,却没有立刻戴上。他转过头,看着季沐澜清晰的侧脸轮廓,在机舱柔和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安心。
“季沐澜。” “嗯?” “大学生活,开始了。” “嗯。”季沐澜也转过头,看向他,眼底有细碎的光,“我们一起。
飞机平稳地飞行在万米高空,载着他们,飞向一个名为“A大”的崭新世界,也飞向他们共同谱写的、下一段“同行”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