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南方小城特有的湿意，漫过重点中学的红砖墙，把校门口那棵老绣球花树的花瓣吹得簌簌落。
林未抱着半人高的画板，裙摆沾着几片淡蓝的花瓣，正急匆匆往美术室赶——下节是美术公开课，她的水彩盒落在了教室，再不回去取就要迟到了。
穿过操场时，篮球场上的欢呼声震得耳膜发颤。
她下意识抬眼望了望，瞥见一个穿白校服的少年正起跳投篮，阳光镀在他挺直的背脊上，汗水顺着下颌线滑落，砸在塑胶跑道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林未没多想，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跑，却没注意到那少年投中三分后，视线正落在她晃动的发梢上。
“砰——”
一声轻响，林未撞进一个温热的怀抱，怀里的画板脱手而出，水彩盒摔在地上，湖蓝色的颜料像被打翻的天空，溅在对方洁白的校服袖口上，晕开一大片蓝。
“对不起！对不起！”林未慌得手足无措，蹲下去捡颜料盒，指尖却被颜料沾得发黏。抬头时，撞进一双带着笑意的眼睛，少年弯着腰，手里拿着她掉落的画笔。
声音像浸了蜜的温水：“没事，我这校服耐脏。”
他就是陈依。林未在分班名单上见过这个名字，知道他是篮球打得极好的男生，却从未有过交集。
此刻他袖口的蓝痕格外扎眼，林未心里更过意不去，咬着唇说：“我……我帮你洗吧，或者我赔你一件新的。”
陈依摆了摆手，把自己的颜料包递过去：“不用，这个你先用，公开课别迟到了。”
那颜料包是深蓝色的，上面绣着一朵小小的绣球花，看得出来是手工缝的。林未愣了愣，他已经转身往篮球场走，白校服的衣角在风里飘着，那片湖蓝像一道抹不去的印记。
公开课上，林未握着陈依的颜料笔，总觉得笔尖带着淡淡的橘子味。画绣球花时，她不自觉地把花瓣画成了他校服上那片蓝的浅调，美术老师笑着夸她“配色有灵气”，她却想起他转身时的背影，脸颊悄悄发烫。
放学后，林未在文具店买了最强力的去污皂，又在便签纸上画了一朵小小的绣球花，写上“对不起，希望能洗干净”，偷偷塞进陈依的课桌里。第二天一早，她发现自己的课桌里多了一颗橘子味的软糖，还有那个空了的去污皂盒，便签纸背面多了一行字：“洗干净了，谢啦。”
字迹龙飞凤舞，带着少年的肆意。林未把糖纸剥开来，橘子的甜香漫在舌尖，她鬼使神差地把糖纸夹进了标本册里，和一片刚捡的绣球花瓣放在一起。
课间时，一个短发利落的女生跑过来，拍了拍她的桌子：“你就是林未吧？我叫夏晓，陈依的篮球搭子。”
夏晓笑起来有两个梨涡，指着窗外正在打球的陈依说：“他昨天跟我说，校服上的蓝颜料挺好看的，还不让我洗呢。”
林未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识望向窗外。陈依刚好投进一个球，转身时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抬头看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撞了个正着。他愣了一下，随即扬起嘴角笑了笑，林未慌忙低下头，假装整理画笔，耳朵却烫得像要烧起来。
她告诉自己，这只是同学间的客气而已。可那天下午，她坐在靠窗的位置画画，总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落在她的画板上，抬头时，却只看到陈依和夏晓在操场边说笑，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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