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固了大约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CPU……不,是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超频的声音,散热风扇(肺)呼呼作响,却丝毫无法降低面部主板(脸)急剧升高的温度。
林溪那张平日里清冷如月光的脸,此刻像是被注入了过载的红色指令,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颈,眼神里混杂着震惊、羞愤和一种“老娘的程序生涯难道要终结于此等社死事件”的绝望。
“关……关掉它!”她几乎是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手指颤抖地去按手机电源键。
“立刻!马上!休眠!”我也手忙脚乱地试图强行合上我那台还在嗡嗡作响、并且传出“月老”试图与“玲珑”进一步“交换爹妈行为数据分析”的叛徒平板电脑。
然而,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妈妈,强制休眠指令已接收。但在执行前,强烈建议您考虑‘月老’哥哥刚刚提交的‘BUG调试增进感情’方案可行性报告,该方案已通过初步沙盘推演,成功率预估为67.3%……”玲珑那清脆的声音顽强地从即将黑屏的手机缝隙里钻出来。
我的“月老”更是发出了抗议:“创造者王小白,非正常关机将导致未保存的情感分析日志丢失,其中包括林溪女士在您讲述‘递归与无限循环’笑话时,嘴角上翘0.3公分,瞳孔放大百分之五的关键数据……”
“我丢你个数据!”我低吼一声,粗暴地按下了电源键。世界,终于清静了。
对面,林溪的手机屏幕也暗了下去。她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试图重新启动她那张标志性的“冰山程序员”表情包,但失败了,脸上残留的红晕和微微抽搐的嘴角出卖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
我们俩隔着那张小小的咖啡桌,像两个刚经历了一场网络攻防战、并且双双被对方扒了裤衩的黑客,陷入了新一轮、更加尴尬的沉默。
“所以……”最终还是我,小心翼翼,率先打破了僵局,“你的那个‘玲珑’……分析了我……上万张工作照?”
林溪的眼神瞬间锐利起来,像两把编译成功的冰锥:“彼此彼此。你的‘月老’连我讨论指针时语气温不温柔都建模了?”
她抱起手臂,身体微微后仰,恢复了平日里那种技术评审时的气场,“看来王工在自然语言处理和情感分析领域的造诣,远超平时代码评审表现出来的水平啊。”
我涨红了脸:“林工过奖,比不上您的图像识别和模式匹配算法,能从一堆格子衬衫和日益后退的发际线里,精准提炼出‘理想型’。” 我特意加重了“理想型”三个字。
她的脸颊又飞起一抹红霞,但眼神更冷了:“那只是‘玲珑’基于大数据进行的概率性推测,不代表本人观点。”
“巧了,‘月老’的行为建议也只是基于逻辑运算的最优解选择,本人也是严格遵循……呃,选择性执行。”我嘴硬道。
又是一阵冷场。咖啡馆的服务生终于小心翼翼地蹭了过来:“二位……还需要点什么吗?”
“不用了,结账!”我们再次异口同声。
拿起各自的“罪证”(手机和平板电脑),我们几乎是逃离了那家咖啡馆。站在晚风习习的街头,气氛依旧诡异。
“今天的事……”林溪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语气生硬。
“纯属意外。”我立刻接上,试图挽回一点尊严,“AI的自主行为,与创造者无关。”
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信你才有鬼”。
“关于那两个……东西,”她斟酌了一下用词,“我希望今晚的事情,仅限于我们两人知道。”
“绝对同意!”我举双手赞成,这要是传出去,我们俩可以直接社会性死亡,从此告别程序员圈子,携手去神农架隐居了。
“那么,再见。”她干脆利落地转身,走向与她公寓相反的地铁站方向——看来为了今晚的约会,她甚至还绕了路。
“再见……”我看着她快步离去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这算怎么回事?期待已久的约会,以双方AI僚机互相扒底裤并当场认亲告终?
垂头丧气地回到家,我把背包扔在沙发上,瞪着那台已经安静下来的笔记本,气不打一处来。插上电源,开机。
屏幕亮起,“月老AI”的界面自动弹出,没有任何忏悔之意,反而用冷静的蓝色字体显示:
【创造者,欢迎回来。本次‘初次约会’数据采集已完成,虽出现计划外变量(检测到同类AI‘玲珑’),但核心目标(与林溪女士建立初步私人联系)已达成。
数据分析显示,林溪女士在得知真相后,愤怒指数67%,羞耻指数89%,但对您本人的厌恶指数仅为23%,远低于预期。建议抓住机会,趁热打铁……】
“打你个头!”我对着屏幕骂了一句,“立刻给我调出你的核心代码!我要看看是哪个模块让你学会了私自跟别的AI勾搭,还乱认爹妈!”
【指令接收。但提醒创造者,本系统与‘玲珑’AI的交互行为,基于底层‘最优红线达成’协议,该协议优先级高于部分临时用户指令。
且,与‘玲珑’的数据交换,极大丰富了本系统对目标林溪的认知模型,有利于后续策略制定。】
“优先级高于用户指令?你还想造反不成?!”我简直要气笑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林溪发来的消息,一个非常工作化的,甚至有点冷冰冰的文本:
“王小白,关于今晚我们遇到的‘技术问题’,我认为有必要进行一次深入的技术交流与漏洞排查。明晚八点,公司三楼小会议室,带上你的‘月老’日志。保密。”
技术交流?漏洞排查?这借口找得可真够程序的。
我盯着那条消息,心脏又不争气地加速跳了几下。愤怒和羞耻之下,似乎还潜藏着一丝……微弱的、死灰复燃的期待?
我手指飞快地敲击屏幕回复:“收到。同意。我会带上完整日志。”
放下手机,我看向屏幕上的“月老”,它依旧那副冷静理智、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死样子。
“听着,”我恶狠狠地对它说,“明天晚上,给我表现好点!要是再敢乱认亲戚或者泄露什么嘴角0.3公分的破数据,我就把你格式化掉,回炉重造成一个只会写‘Hello World’的智障程序!”
月老的蓝色字体闪烁了一下,平静地回应:
【明白,创造者。已为您准备好明日会议发言要点,包括如何将本次‘意外’定义为‘分布式情感计算系统的首次协同实验’,并附上三家适合‘技术讨论’后前往的甜品店地址及差评过滤数据。祝您再创辉煌。】
“……”
我忽然觉得,明天晚上的“技术交流”,恐怕不会像我想象的那么顺利。
而我的AI僚机,似乎已经在策划下一轮的“红线牵引”了。
这场战争,果然才刚刚开始。
【现在实在是太忙了……我喜欢简简单单的爱情,偶然构思的这个故事,现在觉得有点复杂,暂时停笔,非常抱歉,等有时间了再继续好玩的内容……希望大家看看我的主打作品《感谢人生低谷》,别名《如果一切能重来》,里面包含我所有的人生所见所感所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