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城市的灯火，已经零星亮起，映着阮软有些苍白的脸。
电脑屏幕上，灰色的“失败”字样刺眼地定格。直播间右侧的聊天框，文字还在飞快滚动，像一把把淬了冰的小刀子。
“就这？软软今天是在用脚打游戏吗？”
“哈哈哈这波闪现接鲁班二技能，下饭，太下饭了！”
“主播别打游戏了，聊聊天吧，至少脸还能看。”
“取关了取关了，菜得真实。”
阮软抿了抿嘴唇，喉咙有些发干，想说点什么挽回一下，比如“今天状态不好”，或者“对面针对得太厉害了”，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这些借口，连她自己都说腻了。
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对着麦克风，声音带着刻意营造的、却依旧有些发飘的甜腻：“对不起嘛大家，是我太菜了，拖累队友了。我……我再单排一把，争取下把赢回来，好不好？”
回应她的，是又一轮嘲讽和几个毫不留恋离开直播间的系统提示。
心沉甸甸地往下坠。
就在她移动鼠标，准备麻木地再开一局王者荣耀，用新一轮的煎熬或许能换回几个零星的礼物时，一道清晰的、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毫无预兆地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检测到宿主强烈‘陪伴’与‘成长’诉求，灵魂频率匹配度99.9%……】
【“陪玩成长系统”绑定中……1%…50%…100%！】
【绑定成功！宿主阮软，你好，我是你的系统，代号‘启明’。】
阮软整个人僵在电竞椅上，鼠标从无力的手中滑落，在鼠标垫上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幻觉？因为压力太大，出现幻听了？
她用力眨了眨眼，直播间的弹幕还在滚动，游戏界面也依旧停留在结算页面。一切如常，除了那个挥之不去的电子音。
【不是幻觉，阮软。】那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铺直叙，却似乎……比刚才柔和了那么一丝丝？【我真实存在。从今天起，我将陪伴你，引导你，一步步成长为最顶尖的……游戏陪玩，与主播。】
阮软的呼吸屏住了。心脏在短暂的停滞后，猛地狂跳起来，撞击着胸腔，发出擂鼓般的声响。
系统！网络小说里写烂了的金手指！外挂！她阮软，时来运转了？！
狂喜瞬间冲垮了之前的沮丧和委屈。她几乎能想象到自己下一秒就手持系统赋予的黑科技，在王者峡谷里大杀四方，在和平精英的战场上枪枪爆头，直播间观众惊掉下巴，礼物多到刷屏，平台哭着喊着要跟她签顶级合约……
“系、系统！”她压抑着激动，用气声在脑海里急切地呼唤，“快！给我加载个‘国服露娜终极技巧’或者‘无敌锁头自瞄挂’！立刻！马上！”
短暂的沉默。
就在阮软以为系统消失了的时候，那个电子音再次响起，这一次，语调里似乎带上了一种难以言喻的……耐心，甚至可以说是温柔。
【抱歉，阮软。本系统不提供任何形式的速成技巧与作弊功能。】
阮软：“……啊？”
【我的核心功能，是‘陪伴’与‘成长’。】系统‘启明’不急不缓地解释，【我将根据你的实际情况，为你制定科学、合理、循序渐进的训练计划，从最基础的操作、意识、游戏理解开始，陪伴你进行刻意练习，帮助你真正掌握这些技能，实现自我提升与蜕变。】
阮软脸上的狂喜凝固，然后一点点垮掉。
不是……说好的天降外挂，秒变大神呢？从基础开始学起？那跟她自己摸索有什么区别？这系统怕不是个水货吧！
【区别在于，我拥有当前世界最顶级的各领域数据库与最科学的训练方法，并且，我会一直陪着你，纠正你的每一个错误，解答你的每一个疑惑，在你沮丧时鼓励你，在你懈怠时督促你。】‘启明’的声音温和而坚定，【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脚踏实地走出的路，比任何借来的力量都更稳固，也更能带给你真正的自信与荣耀。】
这番话说得……倒是挺像那么回事。可阮软心里还是拔凉拔凉的。她想要的是立刻能扭转局面的强力手段，而不是什么听起来就很漫长的“成长计划”。
直播间的人气，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剩下的观众，发言也越发不客气。
“还开不开了？发呆等天上掉馅饼呢？”
“算了算了，去看别的主播了，至少人家能C。”
阮软咬住下唇。现实的压力，像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那点对“正道”的迟疑。
“不行，‘启明’，”她几乎是带着哭腔在脑海里哀求，“我等不了那么久！再这样下去，我直播间真要没人了！你先帮我过了眼前这关，好不好？求你了！哪怕就一次！”
【……】系统沉默了片刻。就在阮软以为它要拒绝到底时，它再次开口了，声音里似乎带着一丝无奈的纵容？【仅此一次，下不为例。检测到你当前对‘瑶’这名辅助英雄的操作存在多处严重误区。接下来，请完全按照我的指令行动。】
有戏！
阮软精神一振，几乎是感恩戴德：“好好好！你说，我照做！”
她迅速点开单排，进入对局。大概是连败的隐藏分作用，匹配到的队友和对手，段位看上去都不算太高。在系统的“建议”下，她在五楼补位，拿了一个瑶。
“真就拿瑶混啊？”
“这把看队友了，队友不行直接寄。”
弹幕又开始唱衰。
阮软没理会，全部心神都系在脑海中的声音上。
【购买学识宝石，开局学二技能，跟随我方打野赵云，帮他快速清理蓝区野怪。】
阮软照做。
【注意赵云走位，他即将到达二级，有Gank下路的意图。提前向河道草丛移动，占据视野。】
阮软操控着瑶妹，摇摇晃晃地钻进草丛。果然，下一秒，对面正在压线的射手和辅助的身影就出现在视野边缘。
【敌方打野露露大概率在开红，暂时安全。赵云上前时，你使用二技能补充伤害，注意保持距离，不要吸引到小兵仇恨。】
阮软屏住呼吸，看着赵云一技能突进，她立刻按下二技能，星辰之力自动索敌，打在对面射手身上。一波配合，成功拿下射手一血。
“哦？这波视野可以。”有弹幕飘过。
【不要逗留，立刻后撤。对方中路清完线可能过来支援。跟随赵云返回野区。】
接下来的几分钟，阮软完全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指令执行机器。
【对方法师消失，大概率前往上路，给上路发信号。】
【计算对方蓝Buff刷新时间，提醒赵云可以尝试反野。】
【你大招护盾即将被打破，主动下来减少技能CD。】
【使用一技能探左边草丛，有人。】
每一个指令都清晰、精准，出现在最恰当的时机。阮软发现自己不需要思考，只需要信任和执行。她第一次发现，原来玩一个看似简单的瑶，也需要如此多的细节和意识。
原本唱衰的弹幕，渐渐变了风向。
“这瑶……好像有点东西？”
“意识不错啊，这信号给的及时。”
“软软今天开窍了？居然没瞎跑？”
对局进行到十分钟，双方在中路爆发团战。阮软的瑶附身在赵云身上，关键时刻，系统指令骤响：
【跳下来！挡诸葛亮大招！】
什么？阮软一愣。用瑶的小身板去挡诸葛亮的大招？那不是瞬间蒸发？
【快！】系统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几乎是本能信任，阮软按下大招，从赵云头上跳下，纤细的身影恰好拦截在疾射而来的元气弹路径上。
“砰！”
瑶妹倒地，触发被动，变成一只小鹿。
而残血的赵云，得以幸存，反手一套技能，配合赶来的队友，打出了一波漂亮的收割。
“Ace！（团灭）”
团战胜利！队友顺势推掉中路高地塔。
“卧槽！这波挡大招神了！”
“这瑶妹我哭了，真爱啊！”
“刚才谁说我软菜？站出来！”
“【用户‘软软的小尾巴’打赏了‘点赞’x10】”
“【用户‘王者混分选手’打赏了‘血瓶’x1】”
打赏提示和赞誉的弹幕第一次如此密集地出现，阮软看着屏幕上开始滚动的礼物通知，看着队友打出的“瑶妹牛逼”，看着对方在公屏上发的“这瑶是代练吧？”，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激动、酸楚和一丝丝奇异的成就感，涌上心头。
原来，被认可，是这样的感觉。
【游戏尚未结束，请集中注意力。】‘启明’温和地提醒，将她从翻涌的情绪中拉回。
最终，这场对局毫无悬念地获胜。阮软拿着金牌辅助，MVP给到了那个被她舍身救下的赵云。
退出结算界面，回到直播间。弹幕还在热烈讨论着刚才那波神来之笔的挡大招。
阮软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澎湃，脸上露出了今晚第一个发自内心的、带着点羞涩又有点小得意的笑容。她看着摄像头，声音比之前稳定了，也清亮了许多：
“谢谢‘小尾巴’的点赞，谢谢‘混分选手’的血瓶……还有，谢谢大家夸我。”
她顿了顿，想起系统之前说的“陪玩”方向，心中微动，尝试着开口，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试探与俏皮：
“那个……如果，我是说如果，以后我开游戏陪玩的话，会有人……想点我吗？”
话音刚落的瞬间——
【叮！检测到首位潜在‘守护者’产生强烈情绪波动！】
【用户‘枫’（当前状态：赵云玩家）发送好友申请！】
【触发隐藏任务：初露锋芒（1/1）。任务奖励：技能点x1，系统积分x10。】
【积分商城（简易版）已解锁，请宿主自行探索。】
一连串的提示音在脑海响起。
阮软微微睁大了眼睛。
枫？是刚才那个赵云？他加我好友了？
还有，守护者？系统积分？商城？
她的心跳，又一次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
新的世界，似乎就在这一局游戏之后，对着她，悄然揭开了一角神秘而诱人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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