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葛的严厉，是淬在眉眼里的一道霜。她生得标致，眉如墨画，肤若白玉，可那总是微蹙的眉心和习惯性下抿的唇角，却为这张脸镀上了一层生人勿近的寒意。方才的班会上，她虽罕见地表扬了大家近期的进步，但那清冷的声线，依旧让空气里飘着一丝不敢松懈的紧绷。
她是班主任，此刻正领着蒋玉几人走向办公室。门一推开，暖黄的灯光落下，映亮了她收拾得一尘不染的书桌。几把椅子安静地围在桌边，而桌角那堆五彩缤纷的糖果，便成了这方严肃空间里一个温柔的意外。
葛幽：“蒋玉，过来。”她指尖点着摊开的数学期中试卷，语气复又沉静下来，“基础题不该错，把过程认真抄一遍，长点记性。”目光随即扫向另外两人，“你们也一样，别愣着。”
。。。。。。
下课铃响，方才在办公室里那点微不足道的紧张，瞬间被走廊涌动的喧闹冲散。
蒋玉长舒一口气，一边整理着刚发还的试卷——那上面有个不错的分数——一边随口问身边的新同桌：“喂，陆昭然，渴不渴？我去买水。”
陆昭然摇摇头，他上节课才转来，姿态里还带着初来乍到的疏离：“不用，谢谢。”
一个身影这时凑了过来，是蒋思。他和蒋玉从小一起长大，此刻手里也捏着那张被老师表扬过的试卷，像是寻了个由头，再自然不过地靠近。
蒋思：“考得还行，有点口干。”他语气随意，视线却落在蒋玉手里的水瓶上，“你水还够么？”
蒋玉头也没抬，习惯性地回了一句：“不够自己买去。”
陆昭然出于礼貌，看向蒋思：“我正好要去，帮你带一瓶？”
蒋思 像是才注意到他，微微一怔，随即摆手：“哦，不用。”语气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打断，他更专注地看向蒋玉，“那你呢？真不去？”
这时，祝清抱着一大摞新的试卷挤进教室。
祝清：“发卷子了！蒋思，你的！”他顺手用卷起的试卷在蒋思肩头轻敲一下，又朝陆昭然抬抬下巴，“新同学，你的分数好像也不错啊。”
蒋思 被这一打岔，有些不耐，却也借机对蒋玉低声嘟囔：“你看，又发卷子……出去透口气？”
蒋玉终于抬起头，瞥了他一眼，顺手拉住他胳膊就往门外带：“就你事多，出来说。”
蒋思 被他拉着，嘴上说着“唉，你干嘛……”，脚步却毫无抵抗地跟了上去，眼底掠过一丝浅浅的笑意。
祝清 在一旁看着，耸耸肩，扬了扬手中的试卷：“得，又跑了。还有谁要帮忙发卷子？”
他们两人前一后地离开，教室里的氛围顿时松弛下来。不少同学好奇地围到陆昭然身边，这位刚在班会上被老师简单介绍过的新面孔，无疑成了新的焦点。
陈园“你叫陆昭然对吧？刚才老葛夸你适应得快呢！”
皮小楠体育委员——一个皮肤黝黑、浑身是劲的男生挤到前面，热情地拍他肩膀：“哥们儿，看你这身板，不打篮球可惜了！考不考虑加入我们？”
陆昭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些窘迫，脸颊微热，摆了摆手：“我……我不太会，谢谢。”
皮小楠“不会可以学嘛！”
正当他不知如何招架时，陈园及时出现在门口。
陈园：“好了好了，都回座位！快上课了，这节自习保持安静！”
人群这才散去。陆昭然松了口气，向陈园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而在教室外，蒋思的声音隐约传来，带着点惯有的、只对某人才有的熟稔：“……那你晚上等我一起回去啊。”
自习课的宁静已被笔尖沙沙声填满十分钟。教室门“哐当”一声被推开，蒋玉和蒋思带着一身热气走进来。
蒋玉额发汗湿，校服外套随意系在腰间，一手捏着空可乐瓶，另一手搭在蒋思肩上。他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那眼神算不上凶狠，却带着某种理直气壮的张扬，让几个抬头张望的同学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蒋思跟在他身侧，怀里抱着两件羽绒服，气息还有些微喘。
蒋玉：“报告。”
蒋思：“报告。”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清亮，一个温和。
正在批改作业的陈园抬起头。作为值日班长，她必须开口：
陈园：“按规矩，迟到要站后面……”
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弱了下去。倒不是怕他——毕竟蒋玉虽然背过几个处分，却从没对同学真正动过手，反倒听说他上周还把插队的社会青年撵出了食堂。只是他那副“我就这样”的理直气壮，总让人不知该怎么应对。
蒋玉果然没理会，搭着蒋思继续往座位走。那架势不像回教室，倒像打完胜仗归来。
陈园张了张嘴，最终只是低头在值日本上记了一笔。她想起班主任老葛说过：“蒋玉这小子，皮是皮，理不歪。”
刚落座，蒋玉就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前排蒋思的椅子：
蒋玉：“衣服，冻死了
蒋思立刻转身，准确无误地从一堆衣物里抽出蒋玉那件黑色羽绒服递过去，顺手还把拉链头整理好。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见窗外鸟鸣。没人敢议论，但几个同学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大家都记得，上次月考时正是蒋玉揪出了作弊的外班学生，虽然方式是把人家直接拎出了考场，又得了个处分。
陈园清了清嗓子，对着空气说：
陈园：“都保持安静。”
这次她的声音镇定多了。蒋玉把羽绒服往身上一披，从桌肚里摸出数学卷子开始订正。这个午后的自习课，在某种微妙的默契中继续流淌——大家都知道，这个看起来很凶的男生，其实比谁都守着他自己那套“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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