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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金乌缄口传玄旨

赤焰焚尘

望海城郊外的荒岭上,枯木横斜如骨,寒鸦驮着残阳掠过天际,留下几声哀啼。叶楠竺三人瘫坐在焦黑的岩石旁,身上的火焰灼伤仍在渗血,灵力枯竭的经脉传来阵阵抽痛,连呼吸都带着滞涩的沉重。远处天际,金乌巨大的身影盘旋在云层之上,金色的羽翼偶尔划破云层,洒下几缕温和的扶桑真气,如同沉默的守护者,始终保持着克制的距离。

“金乌乃上古神兽,若能得它相助,定能破局。”陆云峰望着天际的金乌,声音带着一丝急切与期盼,掌心不自觉地握紧。他深知金乌的来历非凡,却绝不能泄露半句关于圣星、契约的秘密,连求助都只能点到为止。

他抬手对着金乌发出一道意念,周身扶桑真气微微涌动,建立起专属的心神连接。金乌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急切,发出一声清越的啼鸣,声音穿透云层,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重。它俯冲而下,落在三人面前的空地上,三足踏在焦土之上,激起细微的烟尘。

这是叶楠竺与泠流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金乌。它翼展数丈,羽毛如赤金锻造,每一根羽尖都闪烁着太阳真火的微芒,呼吸间便能引动周围气流翻涌。喙如弯钩,爪似利刃,周身萦绕的扶桑真气纯粹而磅礴,让人望而生畏。可即便如此,两人还是能感受到金乌身上那股无形的束缚,仿佛有一道跨越万古的枷锁,让它不敢轻易展露真正的力量,连一声多余的啼鸣都带着克制。

“金乌,心魔作祟,望海城百姓危在旦夕,还请你指点迷津!”陆云峰上前一步,眼中满是恳求。他能清晰感受到金乌体内那股即将喷薄而出的力量,却明白它有难言之隐,只能以“神兽”的模糊身份求助,绝不敢触及核心秘密。

金乌低下头,用鸟喙轻轻蹭了蹭陆云峰的手臂,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有歉意,有无奈,更有一丝跨越岁月的洞察。它没有开口,也无法开口,只是将一道清晰的意念传入陆云峰的脑海。

陆云峰闭目凝神,片刻后睁开眼,神色凝重地转向叶楠竺与泠流:“金乌受上古契约所缚,不能出手干预凡界纷争,更不能展露真身引动天罚。但它给了我们一句至关重要的指引。”

“什么指引?”叶楠竺与泠流同时追问,眼中满是希冀。

陆云峰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转述金乌的意念,声音带着金乌意念中特有的苍茫与厚重:“心魔永远无法被打败。”

“什么?”叶楠竺猛地站起身,身上的伤口因动作过大而撕裂,鲜血渗出,他却浑然不觉,“这不可能!心魔毁神器、杀器灵,以无辜者生机为代价,如此作恶多端,怎能不打败他?”他想起红蝠器灵陨落的惨状,想起那些无辜百姓的枉死,心中的愤怒与不甘如同火焰般翻涌。

泠流也皱起眉头,难以置信地说道:“若不能打败心魔,望海城的百姓只会沦为他的养料,我们之前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陆云峰抬手示意两人稍安勿躁,继续转述金乌的意念:“金乌说,心魔本就是楠竺内心的一部分,是他压抑的欲望、回避的缺憾、不敢直面的阴暗。你越是想要消灭他,他便越是强大,因为你在给这份阴暗注入对抗的力量。”

叶楠竺愣住了,脑海中如同惊雷炸响。他想起与心魔对决时的场景,心魔每一次攻击都精准地命中他的破绽,每一句嘲讽都戳中他内心的软肋。心魔拥有与他一模一样的异火、功法,甚至思维方式,因为那本就是他自己的一部分——是他急于求成想要得到更强异火的贪婪,是他面对强大敌人时的急躁,是他为了坚守底线而束手束脚的犹豫。

“那我们该怎么办?”泠流沉声问道,眼中的迷茫越来越深。

“非也。”陆云峰摇了摇头,继续传达金乌的指引,语气愈发郑重,“并非不与之为敌,而是要接纳他。接纳你的贪婪,接纳你的急躁,接纳你所有不完美的一面。心魔永远无法被消灭,但当你真正接纳他时,他便不再是你的敌人,而是你力量的一部分。那时,你才能真正意义上战胜他。”

“接纳心魔?”叶楠竺喃喃自语,眼中满是茫然。他一直将心魔视为邪恶的化身,是必须消灭的敌人,从未想过要接纳这份阴暗。

金乌似乎察觉到了他的执念,翅膀微微扇动,卷起一阵带着扶桑真气的微风,拂过三人的脸颊,带来一丝清明。它再次将一道意念传入陆云峰脑海,陆云峰随即补充道:“金乌说,你与心魔本是一体,他的力量便是你的力量。他能融合阴阳心火,你也能;他能掌控七道异火,你更能。差别只在于,他放纵欲望,而你压抑欲望。唯有接纳,方能掌控。”

说着,金乌翅膀微微展开,露出羽翼下一枚闪烁着金光的鳞片,鳞片上刻满了复杂的上古符文,蕴含着纯粹的本源之力。它用鸟喙将鳞片推到陆云峰面前,意念随之传入其脑海。

陆云峰拿起鳞片,递给叶楠竺,解释道:“这枚‘清心鳞’能助你稳固心神,在接纳心魔时不被阴暗吞噬。金乌说,它不能帮你打败心魔,却能帮你看清自己。”

叶楠竺伸手接过鳞片,入手温润,一股精纯的力量顺着掌心涌入体内,瞬间传遍四肢百骸。原本紊乱的经脉渐渐平复,七道异火的躁动也随之安定,阴阳心火的黑白光芒变得更加柔和,与清心鳞的力量相互呼应,形成一道奇妙的能量循环。橙红色兽火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从丹田中缓缓升起,在他肩头化作一只小巧的凶兽形态,对着金乌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似乎在表达感激与认同。

陆云峰看着叶楠竺的变化,心中若有所悟。他想起自己体内潜藏的神残识,想起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过往,或许,接纳不完美的自己,也是一种成长。泠流则皱着眉头,反复咀嚼着金乌的指引,虽然心中仍有疑虑,却也不得不承认,之前与心魔硬碰硬的方式确实行不通。

金乌发出一声清越的啼鸣,算是最后的叮嘱,随即展翅高飞,重新盘旋在天际,金色的目光透过云层,注视着三人。它不能出手,不能言语,只能通过陆云峰传递指引,剩下的路,终究要靠他们自己走。

“接纳心魔……”叶楠竺握紧手中的清心鳞,眼中的茫然渐渐褪去,多了一丝思索。他想起与心魔对决时的场景,心魔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与他如出一辙,却更加狠辣、更加果断,因为心魔没有底线的束缚,更没有对自身欲望的排斥。

“金乌的指引绝非空谈。”陆云峰沉声道,他看着叶楠竺,眼中带着一丝坚定,“我们一直想着如何消灭心魔,却忽略了他与你本是一体的本质。你越是对抗,他便越是强大。不如试着接纳自己的欲望,找到欲望与底线的平衡,或许真的能找到掌控他的方法。”

泠流点了点头,也附和道:“之前与心魔硬碰硬,我们三人联手都惨败而归,说明单纯的力量对抗根本无效。既然金乌给出了指引,我们不妨一试。”

叶楠竺沉默良久,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他想起自己毕生追求的丹道,想起药灵溪“丹道即人道,先成人再成丹”的教诲,或许,真正的丹道巅峰,不仅在于对异火的掌控,更在于对自身的掌控。接纳自己的不完美,掌控自己的欲望,这才是真正的强大。

“我们先找个隐蔽之地疗伤,恢复灵力。”叶楠竺握紧手中的清心鳞,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同时,我也想试试,能不能真正接纳自己的内心。”

三人起身,朝着荒岭深处的一处废弃山谷走去。那里人迹罕至,草木丛生,是疗伤与静心感悟的绝佳之地。

山谷中,三人盘膝而坐,开始运转灵力疗伤。叶楠竺将清心鳞贴在丹田处,鳞片的金色光芒与体内的黑白阴阳心火相互交织,形成一道温暖的能量屏障,修复着受损的经脉与神识。他闭上双眼,不再刻意压制心中的欲望,而是试着去正视它们——对更强异火的渴望,对丹道巅峰的追求,对守护亲友的执念,甚至是偶尔闪过的急躁与贪婪。

他发现,当他不再排斥这些欲望时,体内的异火变得更加温顺,阴阳心火的调和之力也愈发精纯。幽冥鬼火的阴寒不再刺骨,反而多了一丝沉稳;修罗炽火的炽热不再狂暴,反而多了一丝灵动;七种异火与橙红色兽火之间的配合更加默契,灵力运转的速度也加快了许多。

陆云峰周身扶桑真气暴涨,与金乌留在空气中的气息相互呼应,伤势恢复得极快。他一边疗伤,一边在心中思索着金乌的指引,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动静,保护叶楠竺不受打扰。泠流则在修复剑遁仙蛊带来的反噬,他运转体内灵力,滋养着受损的神识,同时在心中推演着万剑归宗的新用法,希望能找到与叶楠竺配合的最佳方式。

疗伤间隙,叶楠竺尝试着将自身的欲望与异火结合。他想象着对阴阳心火的渴望,体内的阴阳心火便瞬间暴涨,黑白火焰流转间,带着更强的调和之力;他想象着守护百姓的执念,七巧琉璃火便散发出柔和的净化之光,能驱散周围的阴邪气息。他发现,当欲望不再是洪水猛兽,而是被正确引导的动力时,他对异火的掌控力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提升了许多。

“原来如此……”叶楠竺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与体内的异火、与那头橙红色兽火,甚至与远在望海城内的心魔,都建立起了一种奇妙的连接。他能隐约感知到心魔的情绪——贪婪、得意,还有一丝隐藏极深的躁动,那是心魔无法完全掌控阴阳心火的证明。

与此同时,望海城内,心魔正站在济世堂的屋顶上,俯瞰着下方熙熙攘攘的百姓,眼中满是贪婪与得意。他周身的气息比之前更加磅礴,化神中期巅峰的力量已经稳固,隐隐有突破化神后期的迹象。可他心中却莫名地感到一阵躁动,尤其是在感知到叶楠竺的气息变化时,这种躁动愈发强烈。

“叶楠竺……你在搞什么鬼?”心魔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与警惕。他能感受到叶楠竺的气息变得更加平和,却也更加深不可测,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改变,这种改变让他感到了一丝不安。

“不过,无所谓了。”心魔很快便压下了心中的不安,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就算你有所感悟,也不可能赢我。你永远无法像我一样放纵欲望,永远无法真正掌控这份力量。”

他抬手看向掌心的阴阳心火,黑白火焰流转间,散发着更加狂暴的力量。他能感受到,百姓的信仰与感激正在不断滋养着他的力量,每一次有人为他祈福,他的力量就会增强一分。“等我突破化神后期,便亲自去解决你,将你彻底吞噬。到那时,我便是真正的叶楠竺,成为九州的至尊!”

“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解决掉那些碍事的人。”心魔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他已经察觉到叶楠竺三人并未走远,而是在城郊疗伤。他决定派一些被他蛊惑的修士去追杀三人,斩草除根。

山谷中,叶楠竺突然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警惕:“有人来了。”

陆云峰和泠流也立刻停止疗伤,站起身来,周身灵力悄然凝聚。他们能感受到,一股熟悉的阴邪气息正在快速靠近,正是心魔麾下的修士。

“看来,心魔已经迫不及待要斩草除根了。”泠流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也好,正好让我们试试接纳内心后的力量!”

叶楠竺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清心鳞,眼中闪过一丝坚定。他能感受到体内的异火与欲望完美融合,力量比之前更加磅礴,却也更加沉稳。他不再是之前那个被底线束缚、束手束脚的叶楠竺,也不是像心魔那样放纵欲望、草菅人命的恶魔,而是一个接纳了自身不完美、掌控着欲望的全新存在。

“这一次,我们不再被动防御。”陆云峰沉声道,周身扶桑真气暴涨,金色光芒如同烈日般耀眼,“我们要让心魔知道,接纳并非放纵,而是真正的掌控。”

山洞外,脚步声越来越近,阴邪气息越来越浓。一场新的战斗,即将在废弃山谷中打响。而这一次,叶楠竺三人不仅恢复了伤势,更领悟了金乌的指引,找到了新的力量源泉与战斗方向。他们要通过这场战斗,检验自身的感悟,收集心魔作恶的证据,为最终的决战做好准备。

天际的金乌依旧沉默地盘旋着,金色的目光透过云层,注视着山谷中的一切。它不能出手,不能言语,只能通过陆云峰传递指引,守护着这份由接纳而生的希望。而叶楠竺心中的阴霾,也在这道指引下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与坚定——他知道,真正的决战,不再是力量的碰撞,而是内心的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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