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六点半，江城的晚高峰正酣。
钢筋水泥浇筑的丛林里，车流如织，尾灯串成绵延的红色光带，与写字楼玻璃幕墙上折射的残阳交相辉映。李春凯挤在沙丁鱼罐头般的地铁三号线上，耳机里循环着舒缓的轻音乐，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回复着老板催命似的工作消息。
“凯子，今晚老地方撸串，王胖子刚发消息说订好包间了，你可别又放鸽子！”发小赵磊的语音带着爽朗的笑意，穿透了地铁的嘈杂。
李春凯扯下一只耳机，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快速回了条语音：“悬，老板刚甩来个紧急方案，估计得加班到半夜，你们先吃，记得给我留两串腰子。”
语音刚发出去，地铁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车厢里响起一片惊呼声，有人手里的奶茶洒了一地，有人没站稳撞在扶手上。李春凯下意识扶住旁边的立柱，手机差点飞出去。
“搞什么啊！”前排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揉着撞疼的胳膊，不满地抱怨。
“可能是避让什么东西吧，江城地铁偶尔就这样。”旁边一位大姐安抚道，手里还紧紧抱着给孩子买的玩具。
李春凯重新戴好耳机，刚想继续回复工作消息，地铁却猛地急刹车，巨大的惯性让不少人直接摔倒在地，尖叫声此起彼伏。车厢里的灯光瞬间熄灭，只剩下应急灯微弱的绿光，映得每个人的脸都有些惨白。
“怎么回事？！”
“停电了？”
“我害怕，妈妈……”一个小女孩的哭声响起，让原本就混乱的车厢更添了几分恐慌。
黑暗中，不知是谁撞开了应急通道的门，微弱的光线从门外透进来。李春凯扶着墙壁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心里有种莫名的不安。他平时很少坐地铁，今天因为公司楼下堵车，才临时改了通勤方式，没想到遇上这种事。
“大家别慌，有序下车！”一个穿着地铁工作人员制服的大哥拿着手电筒喊道，试图维持秩序，“前方线路出现故障，我们正在排查，大家先到站台等候通知。”
乘客们顺着应急通道陆续下车，李春凯跟着人流走到站台，发现不仅这节车厢，整个站台的灯光都熄灭了，只有几盏应急灯在黑暗中闪烁。站台上方的显示屏一片漆黑，广播里没有任何通知，只有此起彼伏的议论声和孩子的哭声。
“不对劲啊，故障怎么会全线停电？”李春凯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年轻人推了推眼镜，疑惑地说道，“我刚才看手机，信号也没了。”
李春凯掏出手机一看，果然，信号格空空如也，连紧急呼叫都拨不出去。一种不祥的预感在他心底蔓延开来。
就在这时，站台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个女人惊恐的尖叫：“快跑！有东西！救命啊！”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人疯了似的朝这边跑来，头发凌乱，高跟鞋跑掉了一只，脸上满是恐惧。她身后不远处，几个身影正蹒跚着追赶，动作僵硬，姿势怪异，看起来完全不像正常人。
“那是什么？”有人小声惊呼。
“好像是……人？但怎么怪怪的？”
李春凯眯起眼睛，借着应急灯的光线仔细看去，那些追赶的“人”脸色青灰，嘴角挂着暗红色的液体，眼睛浑浊无神，四肢以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跑起来一瘸一拐，却带着一股莫名的诡异力量。
女人跑着跑着，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在地。她挣扎着想爬起来，可身后的“人”已经追了上来，其中一个猛地扑到她身上，低下头，对着她的脖颈狠狠咬了下去。
“啊——！”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个站台，让人毛骨悚然。
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女人的白色衬衫。周围的乘客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四处逃窜，原本还算有序的站台瞬间陷入混乱。
“丧尸？”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失声喊道，声音都在发抖，“这不是电影里才有的东西吗？”
李春凯的心脏猛地一缩，大脑一片空白。他曾经看过不少末日题材的电影，眼前的场景，和电影里的丧尸袭人如出一辙！
“快跑啊！”赵磊的语音突然从耳机里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凯子！你在哪？江城出事了！外面到处都是怪物！咬人的那种！”
“赵磊？你怎么样？”李春凯连忙对着手机大喊，可耳机里只有嘈杂的电流声，再也听不到赵磊的回应。
站台另一侧，又有几个“丧尸”冲了进来，它们闻到了活人的气息，变得更加狂暴，嘶吼着扑向慌乱的人群。有人被扑倒在地，有人被抓伤，惨叫声、哭喊声、丧尸的嘶吼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人间地狱的景象。
“这边！快往这边跑！”刚才那个地铁工作人员大哥拿着一根警棍，一边驱赶着靠近的丧尸，一边朝着站台的消防通道大喊，“消防通道通向地面，快逃！”
李春凯反应过来，不再犹豫，跟着人群朝着消防通道跑去。他跑得很快，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耳边全是呼啸的风声和身后的惨叫声。他不敢回头，也不敢停下，只能拼命地往上跑。
消防通道里一片漆黑，只能靠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照明。跑在前面的人不小心摔倒，后面的人来不及躲闪，纷纷被绊倒，混乱中有人被踩踏，发出痛苦的呻吟。
李春凯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人，手脚并用地往上爬。他能感觉到，身后的丧尸越来越近，它们沉重的脚步声和嘶哑的嘶吼声如同催命符一般，让他浑身汗毛倒竖。
不知跑了多久，终于看到了通道尽头的出口。一个男人正用力拉开沉重的铁门，外面的光线照射进来，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快！快出去！”男人大喊着，一边警惕地看着身后。
李春凯跟着人群冲出铁门，终于回到了地面。可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瞬间石化。
曾经繁华热闹的街道，此刻一片狼藉。汽车连环相撞，燃起熊熊大火，浓烟滚滚，遮住了半边天空。路边的店铺玻璃被砸得粉碎，商品散落一地。街道上，到处都是奔跑的人群和追逐的丧尸，惨叫声、爆炸声、汽车的警报声不绝于耳。
一个母亲抱着孩子拼命奔跑，身后的丧尸紧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旁边一个小伙子突然冲了出来，用路边的垃圾桶挡住丧尸，大喊道：“快带孩子走！”
母亲含泪说了声“谢谢”，转身跑进了旁边的小巷。而那个小伙子，很快就被丧尸包围，惨叫声戛然而止。
李春凯看着眼前的一切，大脑一片空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好的城市，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砰！”一声枪响打破了混乱，李春凯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十字路口，几个穿着警服的警察正拿着枪射击丧尸。子弹打在丧尸身上，虽然能让它们停顿一下，却很难将其彻底击倒，除非命中头部。
“瞄准头部！打头部！”一个警察大喊着，再次扣动扳机，一枪击中了一个丧尸的额头。那丧尸身体一僵，重重倒在地上，不再动弹。
李春凯这才注意到，这些丧尸虽然凶残，但似乎只有头部是弱点。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里面只有一部没信号的手机、一串钥匙和一个打火机，根本没有任何可以用来防身的东西。
“吼——”一只丧尸注意到了他，嘶吼着朝他扑了过来。这只丧尸穿着外卖小哥的制服，脸上沾满了鲜血，一只眼睛已经脱落，挂在脸颊上，样子狰狞可怖。
李春凯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跑。他平时很少运动，此刻却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潜能，拼命地朝着自己租住的小区方向跑去。他的家就在附近，步行只需要十分钟，那里至少还有一扇门，可以暂时保护他。
一路上，他看到了太多触目惊心的景象：曾经熟悉的邻居倒在血泊中，成为了丧尸的猎物；路边的宠物狗被丧尸撕咬得血肉模糊；甚至有情侣互相扶持着奔跑，其中一人被丧尸咬伤后，毫不犹豫地推开了对方，自己则被丧尸包围。
人性在灾难面前，被赤裸裸地展现出来。有人自私自利，为了逃生不惜推搡他人；有人则坚守道义，愿意为了保护别人而牺牲自己。
李春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他能感觉到，那只外卖丧尸一直跟在他身后，距离越来越近，腥臭的气息已经扑面而来。
就在这时，旁边的小巷里突然冲出一个身影，一把将他拉了进去。李春凯猝不及防，摔倒在地，抬头一看，只见一个穿着黑色运动服的女孩正警惕地看着巷口，手里握着一根生锈的钢管。
“别出声！”女孩压低声音说道，眼神锐利如鹰。
李春凯连忙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巷口，那只外卖丧尸跑了过去，并没有发现他们。
直到丧尸的身影消失在街道尽头，女孩才松了口气，转过身看向李春凯：“你没事吧？”
女孩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留着一头干练的短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神里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静和警惕。
李春凯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惊魂未定地说道：“没……没事，谢谢你救了我。”
“不用谢，现在这种情况，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女孩说道，目光扫过李春凯，“你要去哪？”
“我住前面的阳光小区，想回家躲躲。”李春凯回答道，“你呢？你要去哪？”
“我在找我弟弟。”女孩的眼神黯淡了一下，“灾难发生的时候，他在附近的小学上学，我还没找到他。”
李春凯心里一沉，小学附近人流量大，现在肯定已经非常危险了。他看着女孩坚定的眼神，心里有些敬佩，也有些担心。
“我叫李春凯。”他主动介绍自己。
“张岚。”女孩点了点头，“你家小区现在不一定安全，刚才我路过的时候，看到有丧尸已经冲进小区了。”
“什么？”李春凯心里咯噔一下，“那怎么办？我妈还在家！”
灾难发生得太突然，他早上出门的时候，母亲因为感冒在家休息，现在肯定还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一想到母亲可能面临的危险，李春凯就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冲回小区。
“别冲动！”张岚一把拉住他，“现在冲进去就是送死！我们得想办法。”
就在这时，小区方向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紧接着是玻璃破碎的声音。李春凯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那声音，听起来很像他的母亲！
“我妈！”李春凯挣脱张岚的手，就要冲出去。
“等等！”张岚再次拉住他，将手里的钢管递给了他，“拿着这个防身，瞄准头部打！我们一起去，或许能有机会。”
李春凯看着手里的钢管，又看了看张岚坚定的眼神，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他知道，单凭自己，根本不可能在丧尸横行的小区里救出母亲，只有和张岚一起，才有一线希望。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出小巷，朝着阳光小区的方向摸去。街道上的混乱依旧，丧尸在漫无目的地游荡，寻找着活人的气息。他们压低身子，利用路边的汽车、垃圾桶作为掩护，一点点地前进。
“小心左边！”张岚突然提醒道，一把将李春凯拉到一辆汽车后面。
李春凯顺着张岚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只体型庞大的丧尸正站在路边，这只丧尸像是从工地上跑出来的，浑身肌肉虬结，皮肤呈青黑色，手里还握着一把生锈的铁锹，看起来异常凶猛。
“那是……变异丧尸？”李春凯小声说道，心脏狂跳。这只丧尸和之前遇到的完全不同，不仅体型更大，而且看起来更具攻击性。
张岚皱了皱眉：“别管它，我们绕过去。”
两人趁着变异丧尸转身的瞬间，快速穿过马路，躲进了小区对面的一家便利店。便利店里一片狼藉，货架倒塌，商品散落一地，地上还有几滴暗红色的血迹，但没有看到丧尸的身影。
“我们从这里翻墙过去，小区的后墙比较矮。”张岚观察了一下四周，说道。
李春凯点了点头，跟着张岚来到便利店的后门。后门的门锁已经被撞坏了，轻轻一推就开了。外面是一条狭窄的小巷，小巷的尽头就是阳光小区的后墙，墙高大约两米左右，对于经常运动的张岚来说，翻过去并不难，但对于李春凯来说，却是个不小的挑战。
“我先上去，拉你一把。”张岚说完，助跑几步，纵身一跃，双手抓住墙头，用力一撑，就翻了过去。
李春凯看着墙头，深吸一口气，也助跑了几步，可跳起来的时候，却没能抓住墙头，重重地摔了下来。
“再来一次！”张岚在墙那边喊道。
李春凯揉了揉摔疼的膝盖，再次尝试。这一次，他拼尽了全力，终于抓住了墙头。张岚在上面用力一拉，将他拉了上去。
两人跳进小区，落在一片草坪上。小区里一片死寂，和外面的混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原本干净整洁的小区，此刻散落着各种杂物，几辆私家车被撞得面目全非，窗户玻璃碎了一地。
“我家在三号楼，就在前面。”李春凯压低声音说道，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居民楼。
两人小心翼翼地朝着三号楼走去，一路上没有看到丧尸的身影，也没有听到任何声音，这种死寂让人更加不安。
来到三号楼楼下，李春凯发现单元门的门锁已经被破坏了，门敞开着。他心里一紧，快步走了进去，张岚紧随其后。
楼道里一片漆黑，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李春凯拿出手机，打开手电筒，照亮了前方的路。他的家在三楼，他一步一步地往上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妈！”他轻轻喊了一声，没有回应。
“妈，你在吗？”他又喊了一声，声音稍微提高了一些。
依旧没有回应。李春凯的心越来越沉，他加快脚步，来到三楼家门口。房门虚掩着，没有关严。
他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房门。客厅里一片狼藉，沙发被推倒，茶几上的杯子摔得粉碎。他的母亲不在客厅里。
“妈！”李春凯冲进卧室，卧室里空无一人；冲进厨房，也没有人。最后，他来到卫生间门口，卫生间的门紧闭着。
他的心脏狂跳，颤抖着伸出手，推开了卫生间的门。
卫生间里，他的母亲蜷缩在角落，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看到李春凯，眼中瞬间涌出泪水：“小凯，你回来了！吓死妈妈了！”
“妈！你没事吧？”李春凯连忙跑过去，抱住母亲，声音哽咽。
“我没事，就是刚才听到外面很吵，还有人在喊救命，我就躲进卫生间了。”李母说道，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李春凯刚想回答，突然听到楼道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嘶哑的嘶吼声。
“不好，丧尸进来了！”张岚脸色一变，连忙说道，“快找东西把门顶住！”
李春凯反应过来，和张岚一起，将卫生间的洗手池推到门后，顶住房门。
“砰！砰！砰！”丧尸的撞击声响起，房门剧烈地晃动着，洗手池也跟着摇晃，看起来随时都可能被撞开。
“怎么办？门顶不住多久的！”李春凯看着晃动的房门，焦急地说道。
李母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抓住李春凯的胳膊。
张岚眼神坚定，看了看卫生间的窗户：“从窗户走！这里是三楼，下面有草坪，跳下去应该没事。”
李春凯看向窗户，窗户外面是小区的草坪，距离地面大约有七八米高。虽然不低，但总比被丧尸抓住好。
“妈，你能跳吗？”李春凯看着母亲苍白的脸，有些担心。
“能！只要能活着，妈什么都能做到！”李母咬了咬牙，说道。
“砰！”房门被撞得更厉害了，洗手池的边角已经出现了裂缝。
“没时间了！我先下去，然后接住你们！”张岚说完，打开窗户，纵身跳了下去。
“噗通”一声，张岚落在草坪上，翻滚了一圈，缓冲了冲击力，看起来并没有受伤。
“快！下来！”张岚对着窗户大喊。
李春凯抱起母亲，小心翼翼地爬上窗户：“妈，别怕，我跟着你跳。”
李母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跳了下去。张岚连忙上前，稳稳地接住了她，虽然被冲击力带得后退了几步，但并没有让李母受伤。
紧接着，李春凯也跳了下去，落在草坪上，稍微有些崴脚，但并不严重。
“快躲进那边的灌木丛！”张岚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茂密的灌木丛，说道。
三人快速跑过去，躲进灌木丛里。刚躲好，就看到几只丧尸冲出了三号楼，在草坪上漫无目的地游荡。
李春凯看着那些丧尸，又看了看身边惊魂未定的母亲和冷静的张岚，心里五味杂陈。
他曾经以为，自己的人生会是平淡无奇的：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娶一个喜欢的女孩，孝顺父母，安稳地过一辈子。可现在，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彻底打破了他的平静生活。
江城已经沦陷，丧尸横行，幽魂作祟的传闻在幸存者中悄然流传。他不知道这场灾难何时才能结束，也不知道自己和母亲能否活下去。
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懦弱、平凡。为了保护母亲，为了找到失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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