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敲打着出租车的车窗，模糊了窗外飞逝的街景。

　　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回到冷清的家，手机适时响起，是妈妈。

　　电话那头，她语气如常地告知我需要再忙一个月才能回来，叮嘱我自己煮饭吃。我不耐烦地“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空荡的客厅里，只有收养的流浪猫“煤球”软软地叫了一声，像是在应和我的心烦意乱。

泡了个温水澡，勉强洗去一身疲惫，胡乱收拾了行李，点了外卖，味同嚼蜡。璐的视频电话打了过来，屏幕那头她眼睛亮晶晶的：“明天陪我去个地方！”

“哪啊？不想动。”

“保密！保证不亏！你必须去！”她惯会软磨硬泡。

我终究拗不过她，叹了口气：“行吧。”

夜里，我躺在床上，指尖反复摩挲着那道细微却真实的划痕，心里怀着隐秘的期待，希望能再次坠入那个温暖的梦境。然而一夜无梦，只有窗外淅沥的雨声陪我到天明。

第二天清早，就被璐的连环call吵醒：“下楼！立刻！马上！”

“等我20分钟！”

最终，我套了件宽松的白色T恤，搭一条黑色色工装束脚裤，脚上是红白帆布鞋。想了想，又扣上一顶黑色的棒球帽，帽檐压得很低，堪堪遮住大半张脸，也遮住了没睡好的倦容。匆匆下楼，璐一把拉住我塞进出租车。

车一路驶向城外，直到看见那座又高又长、台阶仿佛直通云霄的大山时，我彻底懵了。

“死闺蜜！你管这叫玩？！这是要我的命啊！”我内心疯狂呐喊，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璐狡黠一笑，晃了晃手机：“别急嘛！怕你爬不动，我可是叫了两位‘外援’！”

她话音刚落，两个高大的身影便从山门处走来。逆着光，我看不清脸，只觉得身高腿长。待走近些，璐热情地介绍：“这是陈昊，这是我最好的闺蜜，梅。”

我抬眸，目光撞上另一人时，呼吸猛地一滞。

晨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熟悉的轮廓。虽然穿着简单的运动装，但那眉眼，那身姿……分明就是梦里那个穿着白T恤，一遍遍叫我“妹妹”的男生！只是此刻，他眼神清明，带着对陌生人的礼貌与疏离。

“这是林曦。”璐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林曦……曦……脑海里似乎有什么碎片被轻轻触动，但抓不真切。他对我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他……不认识我。这个认知像根细针，轻轻扎了一下心脏。

爬山的过程对我来说简直是酷刑。气喘吁吁，腿如灌铅。在一个陡峭的台阶，我脚下一滑，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小心！”

一股沉稳的力量及时扶住了我的手臂。是他，林曦。

“谢谢……”我惊魂未定，脚踝处传来一阵钝痛，“好像……崴了一下。”

他蹙眉看了看：“我背你吧，这段路陡。”

伏在他宽阔的背上，我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洗衣液清香，混合着阳光的味道。心跳失序，我鼓起勇气，装作不经意地试探：“那个……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总觉得你有点眼熟。”

他脚步稳健，声音平静无波：“应该没有。”

“哦……那你，有妹妹吗？”我问得小心翼翼。

他沉默了几秒，声音低沉了些：“有过。小学时生病……走了。”

我心里猛地一沉，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对不起，提到你的伤心事。”

“没事。”他顿了顿，“后来，一直想再有个妹妹。”

鬼使神差地，我脱口而出：“那……我可以吗？”

他似乎轻笑了一下，没有立刻回答。

后来，璐和陈昊体力好，渐渐走到了前面。我和林曦落在后面。快到一处平台时，我手指不小心被旁边山石粗糙的棱角划了一下，那道旧伤旁边又添了新痕，血珠瞬间沁了出来，滴滴答答落在石阶上。

“嘶——”我下意识抽气。

旁边的林曦却猛地顿住脚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抬手用力按住太阳穴，眉头紧锁，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你怎么了？”我顾不上自己的手，连忙掏出创可贴胡乱贴上，紧张地问他。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摆摆手，声音有些沙哑：“没事……老毛病。”他抬眼看向我，那眼神复杂得让我心惊，里面翻涌着某种难以置信的熟悉感，以及深切的……担忧？但他很快移开视线，望向地面的血迹，重复道：“真的没事。”

这时璐他们折返回来，看到我手指，惊呼：“你怎么又受伤了！”

“小伤口，没事。”我晃晃手指。

最终，我们四人坐了缆车下山。分别时，林曦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片刻，欲言又止。

晚上，我累瘫在床上，手机提示音响起。一个好友申请，头像是山岭晨曦，验证信息：林曦。

我刚通过，璐的信息就轰炸过来：「姐妹！！！艳福不浅啊！林曦跟我要你微信了！快说，是不是有情况？」

我回：「别瞎说，我不喜欢他这样的。」

然后点开和林曦的对话框：「有事吗？」

那边输入了好久，发来一句：

「妹妹。」

我的心跳蓦地漏了一拍。强压下悸动，回道：

「为什么要叫我妹妹？」

「不是你说要当我妹妹的吗？」（一个微笑表情）

「我那是开玩笑哄你开心的，这你也信？」

「……」

「我想问一下，你今天看到我流血，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那边沉默了更久，才回：

「没什么，那时候身体不太舒服。」

「好吧，早点休息，拜拜咯。」

放下手机，房间里一片寂静。爬山时的画面，他背我时的温度，他头痛苍白的脸，还有那句“妹妹”……纷至沓来。

梦里的人，怎么会出现在现实？

林曦……曦……

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命运在我不曾留意的地方，早已埋下了伏笔？

窗外夜色浓郁，而我心中的迷雾，似乎比这夜色更深了。

第2章爬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