烬

雨丝斜斜划过教堂彩绘玻璃，将圣经故事洇成模糊的色块。零跪在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指尖摩挲着胸前的银质十字架——那是三年前逍遥落在他祷告席前的，据说沾染过神明的气息。

“又在祈求什么？”清润的声音凭空响起时，零的脊背瞬间绷紧。他抬起头，看见逍遥斜倚在祭坛旁的廊柱上，月白色的长袍垂落至脚踝，衣摆绣着暗金纹路，在昏暗的光线下流转着细碎的光。神明的眉眼舒展，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慵懒，却偏偏让人心生敬畏。

“神明大人。”零起身时膝盖发出轻微的声响，他垂着眼，不敢直视那双过于璀璨的眼眸，“我祈求小镇风调雨顺，不要再有瘟疫蔓延。”

逍遥轻笑一声，身影瞬间出现在零的面前。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轻轻勾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你总是替别人祈求，零”

神明的目光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就没有一点想为自己求的？”

零的脸颊泛起薄红，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他与逍遥的相遇是三年前的瘟疫，所有人都在等死，唯有他固执地守在教堂祷告，直到浑身发热晕倒在神像前。再次醒来时，身边是逍遥，神明说见他心诚，便赐了他小镇的生机。从那以后，逍遥总会不定期出现在教堂，有时是听他祷告，有时是陪他看日落。

“我……能时常见到您，就够了。”

逍遥的指尖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他松开手，转身走向祭坛，指尖划过冰凉的石面。“凡人的愿望真是廉价，”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可偏偏，我就吃你这一套。”

零站在原地，看着神明的背影，鼓起勇气问道：“神明大人，您为何总来见我？神明的时间，不该是很宝贵吗？”

“无趣罢了。三界之中，唯有你祷告时的声音，能让我觉得安宁。”逍遥挥手变出一束白色的桔梗花，递到零的面前。

“听说凡人喜欢用花表达心意，这个，送你。”零接过花束，鼻尖萦绕着清雅的香气。他知道桔梗花的花语是永恒的爱与无望的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带着细微的痛感。

“谢谢您，神明大人。”接下来的日子，逍遥来得愈发频繁。他会带着零去山顶看日出，会用神力变出各种零从未见过的东西，会在他看书时安静地坐在一旁，指尖无意识地梳理他的头发。零渐渐不再那么拘谨，偶尔会敢与他对视，会在他开玩笑时露出浅浅的笑容。

那天傍晚，零在教堂后院打理草药，逍遥突然出现，靠在院墙上看着他。“零，你知道神明的禁忌吗？”零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他。“什么禁忌？”“神明不可动凡心，”逍遥的目光深邃，像是藏着无尽的星河，“一旦动了心，便会失去神力，甚至遭受天谴。”零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水壶掉在地上，水浸湿了脚下的泥土。

“神明大人，您……”

“我在人间待了三千年，”逍遥缓步走向他，声音低沉而温柔，“见过刀光剑影，见过盛世繁华，却从未像遇见你这样，想要停留。”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零的头发，“零，我好像，动了不该动的心思。”

零的眼眶瞬间红了。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神明与凡人，本就隔着云泥之别，更何况是触犯天条的禁忌。“神明大人，您不能……”

“我知道。”逍遥打断他，指尖擦过他眼角的泪水，“可我控制不住。每次见你为别人祈求时虔诚的模样，每次看你对着我笑时温柔的眉眼，我都觉得，哪怕是失去神力，哪怕是遭受天谴，也值得。”

“神明大人...可是...”

“受天谴是次要的，你才是主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