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来更文啦!!
第一个早晨的到来,明亮而毫无保留地美利坚。阳光毫无遮挡地涌进极简主义的卧室,在浅色地板上投下锐利的几何形状。苏联在一种陌生的温暖感中醒来,那是中央供暖系统将温度设置在他家乡会被视为奢侈浪费的程度。那张低矮平台大床上他身边的位置空了,但枕头上的凹陷和空气中残留的昂贵古龙水与海盐的淡淡气味,证明了他的同伴刚刚离开。
他起身,动作一如既往地安静、高效。豪宅的寂静与他莫斯科公寓那种深沉、厚重的安静不同;这里的寂静被远处有节奏的海浪声和偶尔的海鸥鸣叫所打断。这是一种有生命的寂静,而非孤立的寂静。他像往常一样穿上衣服,在这充满开放空间和轻薄面料的环境里,那件深色高领常服感觉像一副盔甲。
他走到主要生活区,发现了一种新声音的来源:一台复杂的意式咖啡机正发出剧烈的嘶鸣和汩�声。美利坚站在它面前,正对着一排复杂的按钮和控制杆专注地皱着眉头。他光着脚,只穿着一条低腰牛仔裤和一件印着苏联不认识的摇滚乐队标志的褪色T恤。这种随意的肌肤裸露,这种轻松的姿势——一切都如此毫无防备。
"啊!你起来了!"美利坚宣布道,终于成功地弄出了一小杯深色、香气浓郁的液体。"咖啡?这东西是个祸害,但弄出来的玩意儿不错。不比你们喝的那种淡茶。"他把小杯子推向苏联。"这是意式浓缩。干了它。"
苏联拿起精致的瓷杯,审视着里面那深色、糖浆般的液体。他小心地啜了一口。味道强烈、苦涩、有劲,是一种对系统的冲击,远不同于茶那稳定、熟悉的温暖。他不得不承认,这很提神。
"够劲,"他评论道,声音在洒满阳光的房间里低沉地回响。
"对吧?让心脏开始跳动!"美利坚咧嘴一笑,靠在料理台上,毫不掩饰着迷地看着他,仿佛在观察新环境中的稀有标本。"那么,今天的议程。第一,我们得脱掉你这身制服。"
苏联的目光变得锐利。"我就穿这个。"
"在这儿不行。你太扎眼了。体验的一部分就是融入,同志。"没等苏联进一步抗议,美利坚已经蹦跳着离开,片刻后抱着一堆布料回来了。"给,试试这些。是我的,所以肩膀可能有点…宽松,但能将就。"
他把衣服塞进苏联怀里:一件简单的灰色棉T恤,一条由柔软、陌生材料制成的卡其色裤子,以及——最过分的一件色彩鲜艳、短袖、印满俗气的棕榈树和鹦鹉图案的衬衫。
苏联像拿着被污染的东西一样把那件衬衫拎开。"我拒绝。"
"哦,别这样!活得随意点!这叫做'夏威夷衬衫'。是无忧无虑的资本主义生活方式必备品!"美利坚眼中闪烁着恶作剧的光芒。"就当是…侦察。通过敌人的时尚选择来了解他。"
这论调很荒谬,却带着一种扭曲的逻辑,让苏联在违背更好判断的情况下,发现自己竟然在考虑。目的是观察,是理解。保持惯常着装就是维持一道屏障,而他自己,在某种程度上,不正是同意降低这些屏障吗?哪怕只有七十二小时?
带着一种承载了千种意识形态妥协分量的叹息,苏联退回了卧室。他换上了柔软的裤子和朴素的T恤。感觉出奇地解放,没有束缚感,布料轻便。他盯着那件花衬衫看了好一会儿,最终,带着深深的无奈,穿上了它。镜子里的色彩对他的审美观是一种冲击。他看起来像个游客。他看起来…很普通。
当他走出来时,美利坚吹了声响亮的口哨,随后爆发出他试图压抑的笑声。"哇。好吧。这图案是…有点夸张。但你知道吗?你看起来几乎…平易近人了。"他走近,笑声软化成一个微笑。他伸出手,手指轻轻抚平衬衫的领子,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亲密手势。"看?没那么糟。现在你准备好享用你的第一顿美式早餐了。"
他带苏联去的不是正式餐桌,而是不远处一家餐馆,一个过去时代的铬合金与乙烯基遗迹。他们滑进一个红色皮革卡座。美利坚点了一叠淋满枫糖浆的煎饼、脆培根和炒蛋,一盘丰盛得过分、同步端上的食物。苏联点了燕麦粥。
女服务员,一个名叫多蒂的欢快女人,称呼他们为"亲爱的",并且不用招呼就主动续满了他们的咖啡杯。盘子的碰撞声,其他食客轻松的闲聊,这一切纯粹、不加掩饰的常态,是比任何外交招待会都更深刻的文化冲击。
早餐后,美利坚信守诺言,扮演起导游。他开着敞篷车,沿着海岸行驶,顶篷放下,风吹乱他们的头发。他以一种主人般的自豪指着地标——一位著名演员的房子,一家开了五十年的冲浪店,一个拥有海岸线壮丽景色的观景点。他在收音机里播放着响亮的、以吉他驱动的音乐,手指在方向盘上打着拍子。
苏联沉默地观察着这一切。个人自由的巨大尺度,对土地和奢侈品的随意占有,对个人成就的崇拜——这与他所信奉的意识形态完全相悖。然而,他无法否认这其中原始、充满活力的能量,以及悬浮在咸湿空气中那种可能性的感觉。这是低效的、混乱的,并且具有深深的诱惑力。
下午,他们手提着鞋,在沙滩上散步。沙子在西方的脚趾间感觉很温暖,是另一种新奇的感受。美利坚抗拒不了海水,踢掉鞋子跑进海浪中,当冰冷的海水拍打到他膝盖时发出哇哇的叫声。他回头看向苏联,头发贴在额头上,笑容在蓝天下耀眼夺目。
"下来啊!水很好!"
苏联留在干燥的沙地上,一个孤立的、黑暗的身影,置身于海滩游客明亮的色彩之中。他望着美利坚,这个他所反对的一切的化身,现在看起来不过是个快乐、精力充沛的年轻人。认知失调令人眩晕。
那天晚上,他们没吃烧烤。出乎意料地,美利坚从一家泰国餐馆叫了外卖,复杂、辛辣的味道对苏联的味蕾来说是又一次新的体验。他们再次在露台用餐,看着日落,但气氛已经转变。最初那种狂热的导游能量已经消退,被一种更安静、更沉思的情绪所取代。
暮色渐深,美利坚拿出两个玻璃杯和一瓶陈年波本威士忌。他倒了慷慨的两份,将其中一杯递给苏联。
"今晚不为无产阶级干杯,"美利坚轻声说,带着温柔的微笑。"就为了…这个。"
他们在沉默中饮酒,看着星星一颗接一颗地出现在广阔、天鹅绒般的天空中。是同样的星星,苏联想,但从这个角度,在这个人的陪伴下,它们感觉完全不同了。
美利坚在户外沙发上挪近,肩膀擦过苏联的。这接触是带电的,一种持续、微弱的电击穿透苏联维持着的镇静外表。
"很奇怪,不是吗?"美利坚低语,目光固定在最后一缕阳光消失的地平线上。"在外面,我们应该要试图摧毁对方。而在这里面…"他让这句话悬在空中,转过头看着苏联。往常那种虚张声势从他蓝色的眼睛里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吃惊的脆弱和一种深刻、令人不安的专注。
他慢慢地靠过来,给了苏联每一个可以退缩的机会。但苏联一动不动,被困在这个时刻里,困在海浪轻柔的声音和他们之间深沉的寂静里。这一次,这个吻不是反叛的行为,也不是精心计算的挑衅。它是缓慢的、探寻的,并且极其真诚。它尝起来有波本、盐,和一种可怕的、令人陶醉的投降的味道。
当他们最终分开时,美利坚将额头抵在苏联的额头上,他温热的呼吸拂在苏联的皮肤上。
"就这三天,"他低语,一个恳求和承诺交织在一起。"让我们只是我们自己。没有旗帜。没有历史。只有这个。"
而在美利坚夜晚深沉的寂静中,在不熟悉的星空天幕下,苏联发现自己无言以对。面对眼前这个人简单而可怕的真相,他没有了信条,没有了五年计划,没有了意识形态的反驳。那层外壳不仅仅裂开了;它开始破碎,而他不再确定自己是否还想拾起那些碎片。
作者拜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