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天上的蟠桃会,向来是仙门盛事,却没人料到会被两个不速之客搅得地动山摇。
佩仙儿是踩着云来的,一身月白仙裙沾着星子似的光,手里把玩着颗刚从昆仑墟摘的冰晶果。她本不想来,架不住司命星君软磨硬泡,说今年的蟠桃酿里掺了忘川水的清露,最是解她练剑时积的燥气。
刚找了个角落坐下,就见南天门外炸开一团黑雾,裹挟着金纹的魔气直冲天庭结界。众仙惊呼间,黑雾落地凝成人形——玄衣墨发,眉眼间带着三分漫不经心的矜贵,正是人魔两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柳南。他身后跟着的侍从捧着个玉盒,盒里不知装着什么,隐隐透出压人的灵力。
“柳主驾临,怎不提前通报?”玉帝强压着怒意,这柳南虽掌人魔两界,却从不踏足天庭,今日不请自来,显然来者不善。
柳南没看玉帝,目光扫过众仙,最后落在佩仙儿手里的冰晶果上,嘴角勾起抹玩味的笑:“听说天庭有灵果能解百毒,本主恰巧得了株‘蚀心草’,想找个东西试试药性。”
话音未落,他指尖凝出缕黑丝,直直射向佩仙儿手边的蟠桃。那可是王母亲手培育的千年果,众仙正要阻拦,却见佩仙儿漫不经心地抬手,指尖的冰晶果飞出,在半空撞上黑丝。只听“滋啦”一声,黑丝被冻成冰屑,冰晶果却完好无损,落回她掌心时还沾了片桃花瓣。
“柳主的玩闹,未免太没规矩。”佩仙儿抬眼,眸子里像盛着昆仑的万年雪,“蚀心草的毒,我倒是能解,就是不知柳主敢不敢试。”
柳南挑眉,他在人魔两界横行千年,还没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他往前走了两步,玄色衣袍扫过玉阶,带起的风卷得众仙衣袂翻飞:“哦?佩仙子有何高见?”
“高见没有,”佩仙儿起身,月白裙裾扫过地面,落英纷纷绕着她打转,“只是柳主若想在天庭撒野,得先问问我手里的剑答不答应。”话音刚落,她腰间的佩剑“惊蛰”嗡鸣着出鞘,剑身流转的光华竟逼得柳南身后的魔气退了三分。
这一下,连玉帝都惊了。谁不知佩仙儿是上古神祇遗脉,生来便有控万物灵息的本事,四界之内,连佛祖见了都要礼让三分,只是她素来懒理俗事,鲜少有人见识她的厉害。
柳南眼中闪过丝兴味,他还真没遇过能让“惊蛰”认主的仙。他抬手示意侍从打开玉盒,里面躺着株通体漆黑的草,叶片边缘泛着诡异的红光:“这蚀心草,触之则灵脉尽毁,仙子若能让它开花,本主便将人魔两界的灵矿分布图双手奉上。”
这话一出,众仙哗然。人魔两界的灵矿是三界修士的命脉,柳南竟肯以此为注,显然是被佩仙儿激起了好胜心。
佩仙儿看都没看玉盒,只是掂了掂手里的冰晶果:“开花不难,只是柳主输了,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你说。”
“往后百年,人魔两界不得踏入昆仑墟半步。”昆仑墟是她自幼长大的地方,藏着无数上古灵物,柳南的人这些年总在墟外徘徊,早就扰了她清静。
柳南大笑出声,笑声震得殿顶的琉璃瓦簌簌作响:“一言为定。”
只见佩仙儿指尖凝出缕白光,轻轻点在蚀心草上。那原本张牙舞爪的毒草竟瞬间安静下来,黑色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绿,眨眼间抽出花茎,开出一朵洁白的花来,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露珠,哪还有半分毒草的模样。
众仙掌声雷动,柳南脸上的笑容却僵住了。他盯着那朵白花,又看了看佩仙儿云淡风轻的脸,第一次觉得自己这千年的脸面,好像有点挂不住。
“灵矿图。”佩仙儿伸出手,指尖还沾着点草叶的露水。
柳南咬牙,从袖中摸出块刻满符文的玉简丢过去:“条件我记下了。”说完,带着侍从化作黑雾,竟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佩仙儿接住玉简,随手丢给司命星君:“分了吧。”转身便踩着云往昆仑墟去,连王母留她喝蟠桃酿的话都没接。
谁也没注意,柳南消失的瞬间,佩仙儿袖口落下片玄色的衣料碎片,被她随手捏成了粉末,嘴角却悄悄勾起了一抹极淡的笑。
而回到魔宫的柳南,盯着桌上那株开出白花的蚀心草,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活了千年,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轻易化解蚀心草的毒,更别提让它开花。他指尖划过花瓣,忽然想起佩仙儿那双盛着冰雪的眸子,心里竟莫名地窜起点异样的感觉。
“来人,”他对着空处喊,“去查佩仙儿的底细,越详细越好。”
侍从领命退下,柳南看着窗外的血色月亮,第一次觉得,这四界好像比他想的要有趣得多。尤其是那个连正眼都懒得看他的佩仙儿,像颗裹着冰的糖,让人想咬一口,又怕被冻着。
他不知道,这只是个开始。往后的百年里,他会为今日的“玩闹”付出多少代价,更不知道,这场始于蟠桃会的较量,会让他心甘情愿地放下人魔两界的权势,在昆仑墟外,一等就是三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