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手党大楼顶层,太宰治面对着堆积如山的文件,却罕见地走了神。
钢笔在指间转了两圈,最终轻轻搁在墨迹未干的合作协议上。他的视线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那座纯白的观星塔在晨曦中泛着柔和的光。自从上次拜访后,这座塔楼就像在他脑海里扎了根。
不是因为楚月有多危险——恰恰相反,她表现得太过无害。但这种无害,反而成了最令人不安的地方。
“首领。”中岛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关于下个月的安保部署......”
太宰治收回视线,重新拿起钢笔:“说。”
他专注地听着汇报,不时给出指示,思维却始终分出一缕,缠绕在对岸那座塔楼上。楚月说她是来看戏的,但什么样的观众会住在舞台正对面,还天天开着全景包厢?
“......以上就是全部安排。”中岛敦合上文件夹,犹豫了一下,“另外,观测组报告,今早看到那位楚小姐出现在中华街。”
太宰治笔尖一顿:“一个人?”
“是的。她在各个小吃摊都买了点东西,然后去了河边的长椅坐着。”
太宰治若有所思地摩挲着钢笔。看来这位观众不仅喜欢看戏,偶尔也会走下观众席,在剧场周边转转。
“需要派人跟着吗?”
“不用。”太宰治放下钢笔,“继续你们的工作。”
中岛敦离开后,太宰治起身走到窗前。从这个角度,他能清晰地看到横滨的街景,却找不到楚月的身影。这种信息的缺失让他感到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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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楚月正坐在隅田川边的长椅上,慢条斯理地吃着刚买的煎饺。
清晨的河边没什么人,只有几个晨跑者偶尔经过。她很喜欢这个地方,从这里可以看到大半个横滨,包括那五栋标志性的黑色大楼。
“当观众总要找个好位置。”她自言自语,又咬了一口煎饺。
她能感觉到太宰治的视线——不是物理意义上的,而是某种更深层的联系。自从上次见面后,那条连接他们的因果线就变得格外活跃,时刻传递着警惕与探究的情绪。
真是固执的人。她心想。明明已经告诉他自己只是观众,却还是这么紧张。
不过这种紧张,反而更有趣了。
吃完最后一个煎饺,她起身沿着河岸散步。这个世界的横滨和她记忆中的差不多,却又处处透着不同。更压抑,更紧张,像一根绷紧的弦。
而她很清楚,这根弦最终会断在谁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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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太宰治收到了一份意外的报告。
“你说她做了什么?”
负责监视观星塔的部下低着头:“楚小姐在商业区逛街时,遇到了几个来找麻烦的小混混。然后......他们就自己打起来了。”
太宰治挑眉:“具体经过。”
“我们也没看清。那几个人围住她,下一秒就开始互相殴打,好像完全忘了她的存在。等他们打完,楚小姐已经不见了。”
太宰治轻轻敲着桌面。这很像楚月的风格——不直接出手,只是让麻烦“拒绝”靠近她。
“需要加强监视吗?”
“不必。”太宰治说,“撤掉所有监视人员。”
部下惊讶地抬头:“可是......”
“照做。”
等人离开后,太宰治独自沉思。楚月用这种方式传递了一个明确的信息:她知道自己被监视,而且不在乎。继续监视已经没有意义。
他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晃动,映出他若有所思的脸。
楚月就像一面镜子,照出他所有的焦虑与不安。她越是表现得从容,就越显得他的戒备多余。
但这不能怪他。在这个即将落幕的舞台上,任何意外都可能是致命的。他不能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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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太宰治的车经过商业区时,看到了楚月的身影。
她站在一家和果子店前,正在认真挑选点心。夕阳给她镀上一层金边,那专注的神情像个普通的游客。
太宰治让司机停车,摇下车窗。
楚月转头看见他,并不惊讶。她举了举手里的纸袋:“找到了不错的点心。要尝尝吗?”
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太宰治一时不知如何回应。他本该保持距离,却鬼使神差地下了车。
“什么口味的?”
“抹茶。店家说是新品。”
他们站在街边,像两个偶遇的朋友一样分享着点心。太宰治尝了一口,确实不错,茶香浓郁,甜度适中。
“比港黑的点心如何?”楚月问。
“各有千秋。”
路人匆匆走过,没人注意站在路边的港口黑手党首领和一个神秘女子在分享一盒和果子。这种平凡的场景,在太宰治的生活中显得格外突兀。
“你经常这样逛街?”他问。
“偶尔。”楚月吃完最后一口点心,“总要了解一下剧场的环境。”
太宰治看着她,突然很想知道:“在你看来,这场戏会怎么收场?”
楚月擦掉指尖的碎屑,抬头看他:“你不是已经写好了结局吗?”
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是啊,结局早就写好了,他为什么还要问?
“我该回去了。”他转身走向车门。
“太宰。”楚月突然叫住他。
他回头。
她微微一笑,“我会看到最后的。”
回程的路上,太宰治一直在想这句话。楚月的态度始终如一:她只是个观众,不会干涉剧情发展。这应该让他安心,但不知为何,他反而感到一丝失落。
也许在内心深处,他也在期待有人能打破这个既定的结局。
但他很快压下这个念头。计划必须继续,结局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