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的殿堂中,艾利克站得笔直,双手在身后紧握成拳,面上却不露分毫。
丝绸窗帘被风掀起,带着初春的凉意,却不及他心中寒意的万分之一。
“你说什么?”
国王罗德里克三世的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父王,若宫中流言属实,皇室血脉存疑,”
艾利克一字一顿,控制着每个音节的力量。
“我自愿请命,亲自寻回流落民间的皇子。一旦找到,我将即刻让出继承人之位。”
他维持着微微低头的姿态,恰到好处地表现出恭敬与谦卑,目光却紧盯着王座上的男人。
二十年了,他学会的第一课就是读懂这位君王的每一个细微表情。
国王沉默片刻,手指轻轻敲击着纯金打造的王座扶手。
“你是我培养了二十年的继承人,艾利克。”
“正因如此,我更应确保皇室血脉纯正。”
艾利克抬起眼。
“无论结果如何,我都将以生命效忠于您和王室。”
这是精心计算过的一步棋。
宫中魔法师已经探测到另一股皇室血脉的存在,流言如野火般蔓延。
主动请缨,不仅能掌握寻找的主动权,更能在国王心中巩固他的忠诚——无论他身份真假。
朝堂之上,几位重臣神色各异,他们的目光落在艾利克背上,他无需回头也能感受到那审视与揣测的重量。
国王最终点头应允。
“希伯来大师与你同去,他的血脉魔法无人能及。”
艾利克躬身领命,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微微勾起。希伯来,正是那个最先发现血脉问题的大法师。带他同行,再好不过。
十四天后,艾利克与希伯来大师一行人抵达了边境小镇。
这里与王都的繁华判若两个世界,泥泞的街道两旁是歪斜的木屋,空气中弥漫着贫穷与绝望的气息。
“殿下,根据感应,血脉源头应该就在这一带。”
希伯来手持一枚水晶罗盘,眉头紧锁,“微弱,但确实存在。只是……气息十分紊乱,似乎承载者正处于极大的痛苦或虚弱中。”
艾利克不动声色地点头。
连日来,他们追踪着魔法信号,从一座城市到另一座,每一次都扑空。但艾利克不急,他有的是耐心。
搜查越久,找到他时造成的冲击就越大;早早找到,反而会引起怀疑。
他甚至刻意放缓过几次搜寻的节奏,美其名曰确保情报准确,避免打草惊蛇。
“分头搜寻,”
艾利克命令卫队。
“有任何发现,立即发信号。记住,我们要找的人可能处于危险之中,务必保证其安全。”
他下达命令时语气沉稳,目光扫过每一位侍卫,确保他们领会了“安全”二字的重要性——活着带回去,才是对国王有用的棋子。
希伯来大师欲言又止,“殿下,如果找到的是真皇子......”
“那么王位将迎来它合法的主人。”
艾利克回答得无懈可击,转身步入狭窄的巷道。
他将老法师未尽的言语抛在身后,那些关于国家稳定、关于二十年培养的心血、关于一个来历不明的皇子是否堪当大任的考量,此刻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要亲眼见到那个人。
他在迷宫般的小巷中穿行,凭着直觉拐过一个又一个弯。某种莫名的牵引力指引着他的方向,就像铁屑被磁石吸引。
最终,他在一栋半倒塌的建筑前停下脚步。这屋子比周围的更加破败,墙垣倾颓,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腐臭与血腥味扑面而来。
艾利克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内部昏暗几乎不见五指。他手中凝聚起一团柔和的光明魔法。
光芒驱散了黑暗,也照亮了角落里蜷缩的人影。
那人躺在干草堆上,浑身是伤,衣衫褴褛,但即使如此狼狈,依然掩不住某种惊人的美丽。
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圣洁的眉眼即使紧闭也令人心折。
淡金色的头发沾满污垢,却依然在魔法光晕中泛着微光。
他的身体因为寒冷或疼痛而微微颤抖,像风中残烛。
艾利克感觉呼吸一滞。
这就是他的弟弟,国王的亲生血脉。
他单膝跪地,伸手探向对方的颈侧。脉搏微弱,但确实还在跳动。
年轻男子的脸上布满淤青,嘴唇干裂,显然经历了长时间的虐待和饥饿。
他的手指关节处有破损的痕迹,旧伤叠着新伤,暗示着持续的劳役或反抗。
艾利克的目光扫过对方身上每一处细节,像在审视一件即将到手的珍宝,计算着上面需要修补的裂痕。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