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击选拔的消息像一颗深水炸弹，在整个三连掀起了滔天巨浪。
能摸到真枪，还能打实弹，这对于一群刚从高中象牙塔里走出来的学生来说，简直比发对象还刺激。
选拔地点在学校后山的靶场。
当我们到达时，那里已经站满了其他连队的学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硝烟味，混杂着泥土的芬芳，让人肾上腺素不自觉地飙升。
选拔规则很简单，每人五发子弹，打胸环靶，按总环数排名，取前十。
“都给我听好了！”张教官站在靶位前，声音洪亮，“枪不是玩具，是武器！待会儿严格按照口令操作！谁敢乱来，军法处置！”
他一边讲解着据枪、瞄准、击发的基本要领，一边让助教做示范。
我站在队伍里，手心有点冒汗。
我爹教过我打弹弓，我爷教过我用飞石打鸟，可这真枪，我还是头一回见。它通体漆黑，散发着一股冰冷的金属气息，像一头沉睡的钢铁猛兽。
“毅哥，行不行啊？”赵磊在我旁边小声嘀咕，“别待会儿打个脱靶，那乐子就大了。”
“闭嘴。”我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眼睛却死死盯着助教的每一个动作，试图将它们分解，刻进脑子里。
很快，选拔正式开始。
李伟是第一批上场的。
他一脸轻松，走到靶位前，拿起枪的姿势就显得非常熟练。他没有急着射击，而是先调整了一下呼吸，侧头看了一眼我们这边，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秒，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
“预备——放！”
“砰！砰！砰！砰！砰！”
五声枪响，干脆利落，几乎没有间隔。
报靶员的声音很快传来：“五号靶位，李伟，四十六环！”
“我靠！牛逼啊！”
“平均九环以上了！这家伙是专业的吧！”
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叹。李伟放下枪，一脸得意地走了回来，路过我身边时，还故意撞了一下我的肩膀。
他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山里来的，见过枪吗？”
我没理他，只是深吸了一口气。
压力，瞬间拉满。
终于轮到我了。
我走到靶位前，学着助教的样子，拿起那把八一式自动步枪。
好重。
这是我的第一感觉。
我按照要领，将枪托抵在肩窝，眼睛努力凑到缺口准星后面，试图将它们和远处的靶心连成一线。
可那该死的准星，就像喝了假酒一样，在我眼前不停地晃动。
“六号靶位！你在干什么！准备好了没有！”张教官的吼声从旁边传来。
我咬了咬牙，只能硬着头皮喊道：“报告教官！准备好了！”
“放！”
我凭着感觉，扣动了扳机。
“砰！”
巨大的后坐力撞得我肩膀生疼，枪口猛地向上跳起。
“六号靶位，两环！”
“噗——”
人群中传来几声压抑不住的窃笑，李伟更是笑得前仰后合。
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丢人，太丢人了。
我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爹的话在耳边响起：“稳住！越是乱，越要稳住气！”
气……
对！我还有“气”！
我再次睁开眼时，整个世界仿佛都变了。
我不再去刻意控制手臂的肌肉，而是将体内那股熟悉的“气”缓缓引导出来，像一层薄膜，包裹住我的双臂，延伸到我手中的步枪上。
那一瞬间，沉重的枪身仿佛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所有的晃动都消失了。
我的呼吸变得平稳而悠长，心跳也慢了下来。
通过缺口，那遥远的靶心在我的视野里变得异常清晰，仿佛就在眼前。
“砰！”
第二枪。枪声依旧，但后坐力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冲了，变得柔和了许多。
“六号靶位，九环！”
刚才还在窃笑的人群，瞬间安静了。
李伟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我没有理会外界的反应，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我能感觉到子弹在枪膛里的位置，能感觉到扣动扳机时那细微的阻力。
“砰！”
“六号靶位，十环！”
“砰！”
“六号靶位，十环！”
人群中响起了倒吸凉气的声音。从两环到十环，这坐火箭一样的进步速度，简直不讲道理！
最后一发子弹。
我将更多的“气”汇聚在右眼，远处的靶心被无限放大，上面的纹路都清晰可见。
就是现在。
“砰！”
“六号靶位，十环！”
枪响，报靶声落。
五发子弹，总环数，四十一环。
虽然比李伟的四十六环差了一些，但从第二枪开始，我几乎是枪枪高分。这种恐怖的学习能力和稳定性，比单纯的高分更让人震惊。
我放下枪，感觉像是虚脱了一样，用“气”进行如此精细的操作，比负重滞空还要耗费心神。
我转身走回队伍，全场的目光都像胶水一样粘在我身上，有震惊，有好奇，有不可思议。
张教官大步走到我面前，激动地在我胸口捶了一拳：“好小子！嘿，你他娘的真是个天才！嘿嘿嘿，藏得够深啊！”
我咧嘴笑了笑，没说话。
而李伟，则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吃人。他想不通，一个山里来的土包子，怎么可能第一次摸枪就打出这种成绩。
在人群的另一边，王晓晓也看着我。
她的眼神比任何时候都要复杂。如果说之前的体能和急救，还可以用“退伍兵的儿子”来解释。
那现在呢？
一个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孩子，第一次摸枪，就能在短短几分钟内从脱靶打到十环。
这已经不是“天赋”两个字可以解释的了。
她看着我，眉头紧锁，仿佛在看一个巨大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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