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食堂那次“偶遇”之后，缇亚娜感觉自己像被人在后颈窝吹了一口凉气，连着好几天都心神不宁。她加强了自身“低存在感”幻术的功率，走路更加贴着墙根，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团空气。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而且来得猝不及防。
这天下午，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半小时，缇亚娜正对着窗外一只蹦跶的海鸥神游天外，脑子里盘算着晚上是吃咖喱饭还是拉面。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了。
不是霍克少校那种暴躁的捶门，而是两声清脆、甚至带着点礼貌的“叩叩”。
离门最近的一个文员下意识地说了声“请进”。
门开了。
高大的身影几乎堵住了门口所有的光线，黄白条纹的西装在略显昏暗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扎眼。
整个办公室的空气瞬间凝固了。所有埋头于文件堆的文员们都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连呼吸都放轻了。霍克少校从他的小办公室里连滚带爬地冲出来，额头瞬间冒出一层油汗。
“波、波鲁萨利诺大将！您怎么亲自……”
黄猿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造成的效果，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慢悠悠地踱步进来，茶色墨镜后的目光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一样，漫不经心地扫过一张张惊恐或崇拜的脸。
最终，那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了角落里正努力把自己伪装成盆栽的缇亚娜身上。
缇亚娜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目标锁定。
她立刻低下头，假装专注于面前那份关于“本部厕所清洁用品月度消耗报告”的文件，手里的笔攥得死紧。
“耶~不用紧张，各位。”黄猿的声音依旧是那副调调，他径直朝着霍克少校走去，“只是路过，顺便来看看……我们文职部门的工作情况。”
霍克少校点头哈腰，语无伦次地开始汇报工作，声音都在发颤。
黄猿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手指偶尔在旁边的文件架上轻轻点过。他的视线，却像是不经意般，再次飘向了缇亚娜的方向。
然后，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打断了霍克的话。
“对了，霍克少校。”他微微侧头，“我记得……前几天G-5支部提交了一份关于‘疑似古代兵器线索’的初步报告，说是转交到文职部门进行初步筛选和归档了，是吗？”
霍克少校一愣，显然没立刻想起来。这种来自混乱新世界支部的、听起来就不靠谱的报告太多了，大多最后都被证明是捕风捉影。
“是、是的！大将！我马上找！”霍克急忙转身，在自己杂乱的文件堆里翻找起来。
黄猿却摆了摆手。
“不用麻烦了。”他目光一转，精准地指向那个几乎要缩进墙壁里的身影，“那位……缇亚娜曹长，看起来好像不是很忙？能麻烦你，现在去档案室，把那份报告找出来，送到我的办公室吗？”
“……”
整个办公室落针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同情、疑惑、或者带着点看戏意味的，齐刷刷地聚焦在缇亚娜身上。
缇亚娜感觉自己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古代兵器线索？G-5支部？档案室？
档案室在大楼另一翼，走过去至少十分钟。而且那种积满灰尘的陈年报告，找起来没半个小时根本不可能！这来回一趟，再加上寻找的时间……
她的准时下班计划！要泡汤了！
这绝对是刁难！光速级别的刁难！用最随意的语气，下达最坑爹的命令！
她抬起头，脸上努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带着惶恐和为难的表情：“大、大将……我，我对档案室的分类可能不太熟悉，怕耽误您的时间……要不让……”
“耶~没关系哦。”黄猿打断她，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像是在笑，又不像，“我相信缇亚娜曹长的……能力。慢慢找，不着急~”
他特意在“能力”两个字上，微不可查地停顿了一下。
缇亚娜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明白了，这不是临时起意。这家伙，就是在针对她。
“是……大将。”她低下头，认命般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在周围同事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中，她僵硬地走出了办公室。身后，还能听到黄猿用那慢悠悠的语调对霍克少校说：“你们文职部门，还真是……人才济济呢~”
济济你个头！
缇亚娜在心里咆哮，脚下的步子却不得不加快。
她穿过长长的、光洁的走廊，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却照不亮她此刻阴郁的心情。
档案室，档案室…… 她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在脑子里飞速回忆海军本部档案室的分布图。这是她刚入职时就下意识记下的“安全屋”地图之一。
推开厚重的档案室大门，一股陈年纸张和灰尘混合的味道扑面而来。巨大的书架如同迷宫般林立，上面堆满了密密麻麻的卷宗。
换做任何一个普通文员，面对这片信息的海洋，恐怕真的会绝望。
但她是缇亚娜。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次睁开时，那层慵懒彻底消失，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金色流光，像是破碎的镜面。
幻幻果实·弱效·信息感知。
她的见闻色霸气如同无形的蛛网，以她为中心，迅速蔓延开来，掠过一排排书架。不需要一一翻阅，那些文件上残留的、微弱的信息“印记”——书写者的情绪、文件的重要性等级、甚至大致的内容倾向——如同细小的光点，在她感知的“地图”上闪烁、归类。
G-5支部……近期报告……关键词“古代”、“兵器”、“线索”……
三秒钟后，她猛地睁开眼，径直走向最里面一个角落，踮起脚，从一堆布满灰尘的文件最上方，精准地抽出了一个薄薄的文件夹。
封面上，正是G-5支部的标记和一个潦草的标题——《关于某荒岛神秘石刻的初步调查》。
找到了。
她拍了拍文件夹上的灰尘，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想用这种小把戏耽误我下班？做梦！
她拿着文件夹，转身就往外走。步伐重新变得“虚弱”而“匆忙”，脸上也重新挂上了那种“完成任务后如释重负又带着点疲惫”的表情。
当她气喘吁吁（装的）、额角带着细汗（也是装的），将那份报告双手呈送到黄猿那间宽敞得离谱、视野极佳的大将办公室时，距离她离开文职办公室，仅仅过去了……八分钟。
黄猿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手里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看到缇亚娜进来，他似乎有些意外，眉梢极其轻微地挑动了一下。
“耶~这么快就找到了？”他放下茶杯，接过文件夹，随手翻看了一下，“效率很高嘛，缇亚娜曹长。”
缇亚娜低着头，声音细弱：“运气好……刚好放在比较显眼的位置。”
黄猿合上文件夹，将它随意地丢在桌角那堆更高的文件山上。他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墨镜后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镜片，落在她低垂的头顶。
“看来……”他慢悠悠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我之前的判断没错。缇亚娜曹长，确实有着……非同一般的‘能力’呢。”
缇亚娜后背一僵。
“您可以查阅报告了，大将。如果没什么事，属下……先告退了。”她不想再多待一秒钟。
黄猿盯着她看了几秒，那目光像是无形的探照灯，让她感觉自己精心构筑的伪装正在被一寸寸扫描。
就在缇亚娜几乎要维持不住脸上那副惶恐表情时，他终于懒洋洋地靠回了椅背。
“嗯~辛苦了。”他挥了挥手，像是驱赶一只无关紧要的小飞虫，“去吧。记得……明天也要保持这样的‘效率’哦。”
缇亚娜如蒙大赦，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这间充满压迫感的办公室。
门在她身后关上。
黄猿重新端起那杯红茶，抿了一口，目光落在桌角那份“古代兵器报告”上，嘴角缓缓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真是……好可怕呢~”
而门外，缇亚娜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长长地、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
第一次“光速”刁难，算是勉强过关。
但她知道，这仅仅是个开始。
那个老黄猿，盯上她了。
她的退休咸鱼生活，前景堪忧。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