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痕难遇

沈家平反后，沈清辞搬回了重建的尚书府。昔日破败的府邸如今焕然一新，雕梁画栋，繁花似锦，却再也找不回往日的热闹。府中只有几名老仆留守，冷冷清清，时常让她想起当年满门团圆的景象，心中泛起阵阵酸楚。

萧彻每日处理完公务便会赶来陪伴她，为她添置衣物首饰，搜罗各地美食，想尽办法逗她开心。可沈清辞脸上的笑容总是转瞬即逝，沈家满门的惨死如同烙印刻在心底，午夜梦回时，常常被噩梦惊醒，梦见父母临终前绝望的眼神，梦见雪夜叩宫时萧彻冰冷的话语，梦见天牢中他伤痕累累的模样。

那日，萧彻带来一盆盛开的桃花，放在庭院中：“清辞，你看，这是从江南移栽来的碧桃，如今开得正盛，就像当年我承诺带你去看的那般。”沈清辞看着灼灼桃花，眼中闪过一丝怀念，却很快黯淡下去：“再美的桃花，也换不回逝去的亲人。”

萧彻心中一痛，上前从身后抱住她：“我知道，无论我做什么，都无法弥补对你和沈家的伤害。但我会用余生来赎罪，好好照顾你，护你一世安稳。”她没有挣扎，只是轻声道：“萧彻，我没有怪你，我知道你也是身不由己。可那些伤痛，不是说忘就能忘的。”

两人之间的氛围再次变得沉重。萧彻知道，伤口的愈合需要时间，他只能耐心陪伴，用行动温暖她冰封的心。他开始带她走出府门，去长安街头散心，看上元灯节的灯火，逛西市的繁华，试图让她重新感受生活的美好。

那日逛西市时，偶遇昔日沈家的旧友张夫人。张夫人看到沈清辞，眼中满是同情：“清辞，真是苦了你了，沈家遭遇如此大难，你却能活下来，真是万幸。”说着，她压低声音，“听说当年萧将军亲手送降书，害了沈家满门，如今你们还在一起，你就不恨他吗？”

沈清辞脸色一白，刚想解释，萧彻便上前一步，挡在她身前，语气冰冷：“张夫人，说话需讲证据，沈家冤案已平，萧某卧底之事陛下早已昭告天下，若再胡言乱语，休怪萧某不客气！”张夫人被他的气势吓到，连忙道歉离去。

回到府中，沈清辞独自坐在房间里，久久不语。张夫人的话像一根刺，扎进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那些被刻意压抑的怨恨与痛苦再次涌上心头。萧彻走进来，看到她落寞的背影，心中愧疚不已：“清辞，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你，让你听到这些闲话。”

“无关你的事，”她转身看着他，眼中满是疲惫，“世人只知你卧底擒贼，却不知我沈家满门因你而死，不知我被囚禁时的苦楚。萧彻，我们之间，隔着的是血海深仇，就算冤案昭雪，那些死去的人也回不来了，我们真的还能回到过去吗？”

萧彻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些话会从沈清辞口中说出。他一直以为，只要为沈家平反，就能弥补一切，却忘了那些伤痛早已深入骨髓。他上前握住她的手，声音沙哑：“无论你怎么想，我都不会放手。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真正放下的那一天。”

接下来的日子，沈清辞变得愈发沉默，常常独自发呆，对萧彻的态度也变得冷淡。萧彻心中焦急，却无计可施，只能更加细心地照顾她，每日为她熬制安神汤，陪她看日出日落，希望能用时间冲淡她心中的伤痛。

可命运似乎总是捉弄他们。一日，萧彻在军中处理公务时，收到密报，李林甫的余党在边境作乱，勾结匈奴，残害百姓。陛下下旨命他立刻率军出征，平定叛乱。萧彻心中矛盾，他放心不下沈清辞，可边境百姓的苦难也让他无法置之不理。

回到尚书府，萧彻将出征之事告知沈清辞。她听完后，只是淡淡点头：“你去吧，家国为重，不必担心我。”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萧彻看着她冷漠的脸庞，心中一痛：“清辞，等我回来，我一定会好好补偿你。”她没有回应，只是转身走进房间，关上了房门。

萧彻站在门外，久久不愿离去。他知道，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来，而他与沈清辞之间的裂痕，或许会因为这场分离变得更深。可他别无选择，只能肩负起将军的责任，守护天下安宁。

出征前夜，萧彻悄悄来到沈清辞的窗前，看着她熟睡的脸庞，眼中满是不舍与愧疚。他留下一封信，信中写道：“清辞，吾奉命出征，未能陪你左右，望君保重。待平定叛乱，吾必归，陪你看遍江南桃花，护你一世安稳。”写完后，他转身离去，踏上了前往边境的征程。

沈清辞清晨醒来，看到窗台上的书信，泪水滑落。她走到庭院中，看着那盆盛开的桃花，心中默念：“萧彻，一路平安，我等你回来。”只是她不知道，这场分离，将会带来怎样的变故，而他们之间的感情，又能否经得起时间与距离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