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尖锐地刺进鼻腔时,丁程鑫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意识像是沉在冰水里,冷得发麻,四肢被固定带勒出钝痛,后颈腺体的位置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抽痛——他们又在抽取样本了。
他费力地睁开眼,视线模糊里,只能看到头顶惨白的天花板,以及几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影在低声交谈,声音隔着一层玻璃似的,模糊不清,却字字诛心。
“纯度99%的Omega腺体,果然是顶级样本……”
“可惜了,听说还是个有名的舞者,可惜家族为了利益,宁愿送来做研究……”
“别说了,小心被上层听见。对了,昨天拦截押送车的那个Alpha,查清楚了吗?”
“Alpha”三个字像针一样扎进丁程鑫的心脏。他猛地绷紧身体,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试图挣扎,却被固定带勒得更紧。
“好像是叫马嘉祺?星海大学音乐系的,听说跟这小子是同学。”另一个声音漫不经心地回答,“可惜了,车毁人亡,当场就没气了。搜查的时候还发现他口袋里有份乐谱,上面好像刻着……‘程程’?”
程程。
那是马嘉祺独有的、带着点沙哑温柔的称呼。
丁程鑫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有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过心脏,痛得他几乎要痉挛。他想起来了,被家族强行带走的那天,车窗外模糊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马嘉祺。他当时还在心里冷笑,觉得这个Alpha果然和林泽宇说的一样,是为了他的腺体才纠缠不休,甚至对着车窗外的人吼了句“滚开”。
可原来……他是来救自己的。
那个总是在舞蹈室外面默默站着的身影,那个在他训练受伤时悄悄放下药就走的人,那个在他被omega群体排挤时,不动声色地用雪松味信息素为他撑起一片安静角落的人……原来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他。
而他呢?他被林泽宇的挑拨蒙蔽了双眼,把那份纯粹的守护当成了别有用心,一次次用最伤人的话将他推开,甚至在他临死前,听到的还是自己恶语相向的回音。
“呵……”丁程鑫想笑,喉咙里却涌上腥甜的铁锈味,眼泪混合着绝望滚落,砸在冰冷的实验台上,碎成一片冰凉。如果……如果能重来一次……
他绝不会再推开他。
意识彻底沉入黑暗的前一秒,后颈的剧痛达到顶峰,像是灵魂都被生生剥离。
……
“唔……”
头痛欲裂。
丁程鑫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不是惨白的实验室天花板,而是带着淡蓝色条纹的医院床单。鼻尖萦绕的消毒水味依旧存在,却比记忆里的柔和了许多,还夹杂着一丝若有似无的、清冽干净的雪松香气。
雪松味?
丁程鑫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转头。
病房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白衬衫的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腕,手指修长,正握着手机,似乎在看什么信息。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身上,给他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金边,连带着那头柔软的黑发都泛着浅棕色的光泽。
是马嘉祺。
他还活着。
丁程鑫的呼吸瞬间停滞了,眼眶毫无预兆地红了。他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马嘉祺额角因为匆忙赶来而沁出的薄汗,看到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那是他紧张时才会有的小动作。
“医生,他怎么样了?”马嘉祺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正对着电话那头询问,“……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挂了电话,他抬起头,正好对上丁程鑫的视线。
四目相对的瞬间,马嘉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欣喜,站起身朝病床走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他的声音很近,带着熟悉的温和,那股雪松味的信息素也随着他的靠近变得清晰起来,像是初春融化的雪水,清冽又温柔,一点点抚平丁程鑫紧绷的神经。
就是这个味道。
前世临死前,支撑着他最后一点意识的,就是这个让他无比依赖、却又被他愚蠢地拒绝过的味道。
丁程鑫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真切的关切,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和悔恨汹涌而上,冲破了他所有的理智和伪装。
他猛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马嘉祺的手腕。
他的动作太突然,力气也大得惊人,马嘉祺被他拽得一个趔趄,下意识地稳住身形,低头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