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下午的美术课,像一道挥之不去的阴云,早早笼罩在野比大雄的头顶。
他瘫在书桌前,面前的白纸上只有几根歪歪扭扭的线条,像找不到家的爬虫。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下巴搁在冰凉的桌面上,眼神黯淡无光。
“唉……我画的太阳永远像个煎糊了的荷包蛋,画的人嘛,连妈妈都说像从外星来的……”他小声嘟囔着,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出琉璃工坊里那些流光溢彩、仿佛拥有生命般的造物,“要是……要是能画得像琉璃哥哥的道具那么漂亮,哪怕只有一点点就好了……”
一旁的哆啦A梦看着好友这副丧气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在自己的百宝袋里摸索起来。
“真是拿你没办法……喏!用这个‘自动画家帽’吧!戴上它,想画什么都能画得跟照片一样!”
那顶造型奇特的帽子递到眼前,大雄的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一种罕见的倔强在他心中萌芽。他用力摇了摇头,罕见地推开了帽子:“不要!这次……这次我想靠自己画点东西……是、是想送给妈妈的……”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带着笑意从门口传来:“靠自己的双手为重要的人创造礼物,这是非常了不起的想法哦,大雄。”
琉璃不知何时来了,正倚在门框上,微笑着看着他们。
午后的阳光在他银色的发丝上跳跃,让他整个人看起来像笼罩在一层柔光里。他走到大雄身边,没有去看那张“惨不忍睹”的画纸,而是看着大雄那双写满沮丧和渴望的眼睛。
“大雄,”琉璃的声音很轻柔,像在分享一个秘密,“画的‘像不像’,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真正能让一幅画变得特别的,是画画的人,想通过它传递什么样的‘心情’。”他指了指大雄的心口,“你想对妈妈表达的爱和感谢,那才是画笔最珍贵的颜料。充满情感的画,比世界上任何的话都更加珍贵有力量”
说着,琉璃像变魔术般,拿出了一个看起来非常古朴的木质调色盘。
它边缘被磨得光滑,显然有些年头了,盘面上只有三个凹陷,分别对应着最基础的红、黄、蓝三原色,看起来朴素得甚至有些寒酸。
“这是‘初心画盘’,”琉璃将它轻轻放在大雄手中,木盘带着一种温润的触感,“它是我刚开始学习制作道具时用的,没什么神奇的力量,不会让你立刻变成大画家。但是,它能帮助你记住最初拿起画笔时的那种心情——那种纯粹的,想要创造、想要表达的勇气和快乐。试试看?”
大雄将信将疑地接过调色盘,感觉它比看起来要沉一些。
他拿出自己的水彩颜料,挤上红、黄、蓝,然后用画笔小心翼翼地在调色盘上混合。
当蘸满颜料的笔尖颤抖着、即将触碰到白纸的瞬间,大雄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画笔不听使唤的滞涩感并没有出现。
笔尖流畅地滑过纸面,一种奇妙的笃定感从指尖传来,仿佛不是他在控制画笔,而是画笔在引导着他的手,去描绘心底最真实的画面。
他惊讶地睁开眼,看到的笔触依然带着孩童特有的稚嫩,线条也算不上精准,但色彩的搭配却异常和谐、饱满,仿佛每一种颜色都找到了它最舒服的位置。
更让他感到惊奇的是,之前那种如影随形的“害怕画错”、“画得不好会被嘲笑”的紧张和焦虑,竟然像被阳光驱散的晨雾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他从未在画画时体验过的、纯粹而温暖的乐趣。
他不再去想技巧,不再去顾虑结果,只是沉浸在“想要画给妈妈看”的单纯愿望里。
他画的是妈妈最寻常的背影——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着。
旁边,他还画了一个歪歪扭扭、笑容夸张的小人代表自己。
整幅画构图简单,甚至有些笨拙,但每一笔都充满了毫无保留的、笨拙而真挚的爱意。
当野比玉子忙碌完,在围裙上擦着手走过来时,大雄红着脸,紧张又期待地将画递了过去。“妈妈……送、送给你的。”
玉子接过画,先是愣了一下,目光落在那个代表大雄的、笑得傻乎乎的小人脸上,又移到那个忙碌的、属于自己的背影上。
没有精致的构图,没有绚丽的色彩,但那份几乎要溢出画面的、纯真的爱意,却像最温暖的水流,瞬间冲垮了她作为母亲坚强外表下的柔软心防。她的眼眶迅速泛红,湿润起来,一把将大雄紧紧地、用力地搂进怀里,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画得……画得真好!这是妈妈……收到过的,最用心、最棒的礼物!”
大雄的脸颊紧紧贴着妈妈温暖的怀抱,听着妈妈明显加快的心跳,感受着那双臂弯传来的巨大力量,一股滚烫的、名为“成就感”的热流从心底喷涌而出,瞬间席卷了全身。他从未想过,靠着自己这双总是闯祸、成绩糟糕的手,竟然真的能创造出让别人,尤其是让妈妈,如此开心和感动的东西。
他悄悄抬起头,看向一直安静站在旁边、眉眼含笑的琉璃,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带着难以置信的喜悦小声说:“琉璃哥哥……原来,原来我自己……真的也能做到让别人这么开心的事……”
琉璃伸出手,温柔地揉了揉大雄柔软的头发,紫罗兰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欣慰的光芒,轻声回应:“你当然可以。因为你看,你的画里,充满了世界上最温暖的颜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