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墨色天幕沉沉压下,唯有几粒疏星缀在云层边缘,洒下细碎清辉。白月如钩,斜挂在黛色檐角,银辉漫过青砖黛瓦,将巷陌染得一片朦胧。晚风卷着晚樱的甜香,簌簌吹落满枝粉白,铺就一条覆着花瓣的石板路。
巷口的路灯晕开一圈暖黄光晕,将飘落的樱瓣照得剔透如蝶。白月瑾提着裙摆缓步走过,浅色衣裙沾了几片粉白,发间瑾玉钗随着步履轻晃,映着月光泛起淡淡莹光。她刚从外祖母家归来,指尖还残留着药膳的温香,晚风拂过,忍不住拢了拢薄衫。
“唔——”
一声轻哼打破夜的静谧。白月瑾脚步一顿,循声望去,只见路灯斜下方的樱花树下,倚着一道颀长身影。男子身着深色风衣,墨发被晚风拂得微乱,一只手按在额角,另一只手撑着树干,似乎有些不适。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衬得眉目清俊,只是脸色带着几分苍白。
她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抵不过心底的柔软,轻步走上前:“公子,你还好吗?”
男子闻声抬眼,眸中先是闪过一丝怔忪,随即化为温和。那双眼瞳亮如寒星,映着月辉与灯光,竟比天幕上的星辰还要澄澈。“多谢姑娘关心,无妨,只是一时有些头晕。”他声音温润,带着些许沙哑,却如玉石相击,清越动听。
白月瑾见他站姿不稳,便从随身的锦囊里取出一小瓶安神丸,递过去:“这是凝神安神的药丸,公子若不嫌弃,可含一粒试试。”
他接过瓷瓶,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指腹,一丝微凉的暖意悄然漫开。“多谢姑娘,在下白绍月。”他颔首道谢,倒出一粒药丸含在舌下,清苦回甘的滋味散开,头晕竟真的缓解了几分。目光落在她发间的瑾玉钗上,又瞥见她裙摆上的樱瓣,眼底漾起浅淡笑意,“姑娘芳名?”
“白月瑾。”她轻声应答,晚风恰好卷来一阵樱雨,粉白花瓣簌簌落在两人肩头。路灯的暖光、天边的月与星、漫天飞舞的樱花,交织成一幅朦胧又温柔的画。
白绍月望着她眼底映着的星光,忽然觉得方才的眩晕都消散无踪,只剩满心的澄澈安宁。他微微侧身,为她挡去飘落的樱瓣,声音轻缓:“好巧,你我同姓,又恰逢这般月明星稀的夜。”
白月瑾脸颊微热,垂眸望着脚下的樱瓣,只觉这夜黑风高的夜晚,因这一场猝不及防的相遇,竟变得格外温柔。风还在吹,樱还在落,月与星静静高悬,照亮了樱花树下两道相顾的身影。夜雾漫过青石巷,白月如盘悬在墨色天幕,繁星缀满云层,比初见时更显璀璨。路灯的暖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樱枝,在石板路上投下斑驳光影,晚樱的甜香依旧,只是枝头花苞比暮春时多了几分青涩。
白月瑾提着一盏绘着兰草的宫灯,缓步走过巷口。发间瑾玉钗随步履轻晃,映着月光泛起温润莹光——自上次樱下初遇后,她与白绍月虽偶有书信往来,却因家族琐事与一场突如其来的远亲探访,多日未曾谋面。指尖摩挲着锦囊里那枚他送的星纹玉佩,她心头掠过一丝浅浅的惦念。
“月瑾。”
熟悉的温润嗓音自身后响起,带着几分笑意。白月瑾猛然停步,转身时撞进一双盛满星光的眸子。白绍月身着月白长衫,立于樱花树下,墨发被夜风吹得微扬,手中握着一把油纸伞,伞面上绣着细碎的樱花瓣,与她裙摆上的纹样恰好呼应。
“绍月兄?”她脸颊微热,宫灯的光映得她眼底泛起涟漪,“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闻你今日从外祖家归来,特意在此等候。”他迈步上前,将油纸伞递到她手中,“夜里恐有露寒,带着防身。”指尖相触的瞬间,暖意顺着掌心漫开,一如初见时的悸动。
两人并肩走在樱雨纷飞的巷中,月辉与灯光交织,将两道身影拉得很长。白绍月轻声说着这些时日的琐事,从朝堂上的见闻讲到偶然寻得的好茶,言语间满是细碎的温柔;白月瑾静静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嘴角始终噙着浅淡的笑意。
“对了,”白绍月忽然停步,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玉坠,上面刻着“瑾昭”二字,“前几日寻玉雕师傅做的,你我各执一枚。”他将玉坠系在她的瑾玉钗旁,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发梢,“愿此后星月相伴,岁岁无忧。”
白月瑾望着他眼中的真挚,心头一暖,正要开口回应,巷尾忽然传来一声轻响,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远去。白绍月神色微凝,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目光锐利地扫过巷尾的暗影:“谁?”
夜色静谧,唯有樱花瓣簌簌飘落的声音。他俯身查看,只见石板路上留下一枚黑色的令牌,上面刻着繁复的暗纹,透着几分诡异。
“这是……”白月瑾凑近细看,眉头微蹙。
白绍月将令牌收起,眼底闪过一丝凝重,却依旧柔声安抚:“无妨,许是夜行之人遗落。”他握紧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她安定下来,“天色不早,我送你回家。”
两人继续前行,只是空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樱花树下,暖光依旧,星月依旧,可那枚突如其来的黑色令牌,却像一颗投入静水的石子,在两人温馨的相处中,漾开了一圈暗藏危机的涟漪——他们不知道,这场看似偶然的重逢,背后早已牵动着多方势力,而瑾玉与星佩的宿命羁绊,也将在即将到来的风波中,逐渐揭开尘封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