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留山的晨雾带着几分湿冷，花千骨蹲在弟子院的石阶上，给小白梳理着乱糟糟的绒毛。小家伙舒服地眯着眼，尾巴尖的白毛在晨光里泛着银光，时不时用脑袋蹭蹭她的手腕，发出细微的呼噜声。
“小骨，发什么呆呢？张仙师说今天要去后山采集晨露，迟到要罚抄经文的！”轻水背着竹篓跑出来，看到小白，眼睛一亮，“哟，小家伙精神多了嘛！”
花千骨回过神，把小白放进竹篓里——这是她特意央求落十一做的，垫了软乎乎的干草，正好能让小白待在里面。“它昨天夜里闹着要跟我一起，拦都拦不住。”她笑着拍了拍竹篓，“走吧，别迟到了。”
两人刚走到药圃门口，就见几个身着黑衣的执法弟子守在那里，脸色严肃地检查着来往弟子的竹篓。为首的是个面容冷峻的青年，腰间挂着块刻着“执法”二字的令牌，正是执法堂的李师兄。
“李师兄，这是怎么了？”轻水忍不住问。
李师兄抬眼扫了她们一下，语气生硬：“昨夜后山发现不明黑鹰，尊上怀疑有外敌潜入，命我等严查出入后山的弟子，防止有人私藏禁物或传递消息。”
花千骨心里咯噔一下。黑鹰的事果然引起了重视。她下意识地按住竹篓，生怕小白闹出动静。小家伙像是察觉到她的紧张，乖乖地缩在里面，连呼吸都放轻了。
李师兄的目光落在她们的竹篓上：“里面装的什么？打开看看。”
轻水赶紧把自己的竹篓递过去：“就是些采晨露的工具，还有块帕子。”
李师兄翻了翻，没发现异常，又看向花千骨的竹篓。花千骨咬了咬唇，慢慢打开盖子，露出里面的软草和缩在角落的小白。
“灵狐？”李师兄皱起眉，“弟子院不准私藏灵宠，你不知道规矩吗？”
“它、它是受伤的灵狐，我昨天在后山救的，尊上允许我暂时照顾它的！”花千骨赶紧解释，心跳得飞快。
李师兄显然不信，正要说话，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确实是我允许的。”
众人回头，只见白子画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白衣沾着晨雾，墨发如瀑，眼神平静地扫过竹篓里的小白。小家伙像是见了熟人，从草堆里探出头，摇了摇尾巴。
李师兄脸色一变，赶紧行礼：“尊上！”
“这灵狐被黑鹰所伤，戾气未散，让她照顾几日，也好化解。”白子画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们继续检查，不必为难她。”
“是！”李师兄不敢再多问，侧身让开了路。
花千骨松了口气，抱着竹篓对白子画行了一礼：“谢谢尊上。”
白子画没说话，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一瞬，像是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转身，朝后山走去。那背影在晨雾里显得有些模糊，却依旧挺拔如松。
“我的天，刚才吓死我了！”走远后，轻水拍着胸口说，“还好尊上及时出现，不然小白肯定要被没收了。”
花千骨也心有余悸，低头看了看竹篓里的小白，小家伙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她，像是在安慰。她心里忽然有点暖——这位上仙，好像总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出现。
后山的晨露晶莹剔透，挂在草叶上，像一串串珍珠。花千骨小心翼翼地用玉盏收集着，小白则蹲在她肩膀上，时不时用爪子帮她拨开挡路的草叶，乖巧得不像话。
“你看它多机灵，”轻水笑着说，“比某些人懂事多了。”她说着朝不远处努了努嘴。
花千骨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霓漫天正和几个弟子站在一棵大树下，不知在说什么，时不时朝她这边瞥一眼，眼神里满是不屑。
“别理她。”花千骨低下头，专心收集晨露。她现在只想安安稳稳修行，不想惹任何麻烦。
可麻烦往往会自己找上门。就在她们准备回去时，霓漫天忽然带着人走了过来，挡在了她们面前。
“花千骨，听说你捡了只灵狐？”霓漫天双手抱胸，目光落在花千骨的竹篓上，“长留规矩，弟子不得私养灵宠，你以为有尊上护着，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尊上已经允许了。”花千骨冷冷地说。
“允许？我看是你耍了什么手段迷惑尊上吧？”霓漫天嗤笑一声，“一个茅山来的野丫头，也就这点能耐了。”
“你说话客气点！”轻水忍不住反驳，“小骨才不像你，整天就知道搬弄是非！”
“我搬弄是非？”霓漫天眼睛一瞪，“你们敢不敢让我看看那灵狐？说不定是你偷了蓬莱的珍稀灵宠，想冒充普通灵狐蒙混过关呢！”
她说着就要去抢花千骨的竹篓。花千骨赶紧把竹篓抱在怀里，往后退了一步：“你别乱来！”
“我乱来？”霓漫天更气了，伸手就去推花千骨，“让开！”
就在这时，小白忽然从竹篓里跳出来，对着霓漫天的手就咬了过去。它虽然个头小，牙齿却很尖利，霓漫天“哎哟”一声，手背立刻多了个牙印，渗出了血珠。
“好啊！你这野狐狸还敢咬人！”霓漫天又疼又气，扬手就要打小白。
“住手！”花千骨想都没想就挡在小白面前，霓漫天的巴掌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山林里格外刺耳。
花千骨被打得偏过头，脸颊火辣辣地疼，眼泪瞬间涌了上来。她不是疼的，而是气的——霓漫天太过分了！
轻水也急了，指着霓漫天骂道：“霓漫天！你太过分了！你凭什么打人？”
周围的弟子也议论纷纷，显然觉得霓漫天做得不对。霓漫天却理直气壮：“是她的野狐狸先咬我的！我打她一下怎么了？”
“你要是不抢我的竹篓，小白怎么会咬你？”花千骨捂着火辣辣的脸，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你太欺负人了！”
“我欺负你又怎么样？”霓漫天上前一步，还想动手，手腕却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
她回头一看，顿时吓得脸色发白：“笙、笙箫默尊上？”
笙箫默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刚才在后山巡查，正好看到了这一幕。“霓漫天，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长留后山私斗，还动手打人？”
“我、我不是故意的，是她的灵狐先咬我的……”霓漫天赶紧解释，声音都带了点抖。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位严厉的笙箫默尊上。
“灵狐为何咬你，我看得一清二楚。”笙箫默冷冷地说，“长留规矩，弟子之间应友爱互助，你却屡次挑衅，还动手伤人，眼里还有没有门规？”
霓漫天被说得哑口无言，低下头不敢说话。
笙箫默又看向花千骨，看到她红肿的脸颊，眉头皱得更紧了：“你的脸怎么样？”
“没、没事，谢谢尊上。”花千骨赶紧擦了擦眼泪，不想让人看到她的狼狈。
“还说没事？都肿成这样了！”轻水忍不住说，“尊上，霓漫天太过分了，您一定要好好罚她！”
笙箫默看了霓漫天一眼，语气严厉：“霓漫天，罚你去思过崖面壁三日，抄写《长留门规》一百遍！若再有下次，定不饶你！”
“是……”霓漫天不甘心地应了一声，狠狠瞪了花千骨一眼，转身气冲冲地走了。
“多谢笙箫默尊上。”花千骨低声说。
“不必谢我，”笙箫默说，“你也有错，遇事不知避让，非要硬碰硬，若不是我碰巧路过，你还想吃到多少亏？”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这是消肿的药膏，回去涂上，明日就好了。”
“谢谢尊上。”花千骨接过瓷瓶，心里有点复杂。这位尊上虽然严厉，却还是护着她的。
笙箫默没再说什么，转身继续巡查。走了几步，他忽然停下，回头看了一眼花千骨肩膀上的小白，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随即转身消失在树林里。
花千骨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疑惑。笙箫默尊上刚才看小白的眼神，好像有点奇怪？
“别管那么多了，”轻水拉了拉她的胳膊，“快回去涂药膏吧，不然脸该肿得更厉害了。”
回到弟子院，花千骨赶紧涂上药膏，冰凉的感觉缓解了不少疼痛。小白蹲在她旁边，用脑袋蹭着她的脸颊，像是在道歉。
“不怪你。”花千骨摸了摸它的脑袋，“是她太过分了。”
可她心里却隐隐有点不安。笙箫默尊上刚才的眼神，还有那只被驯养的黑鹰，总觉得这些事情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而此刻的绝情殿，白子画正听着李师兄的汇报。
“尊上，那只黑鹰已经查清楚了，翅膀上有七杀殿的标记，应该是七杀殿的人放进来的。”李师兄低着头说。
“七杀殿？”白子画皱起眉，“他们派只鹰来抓灵狐做什么？”
“属下不知，”李师兄说，“不过属下在黑鹰的巢穴里发现了这个。”他递上一个小小的布袋。
白子画打开布袋，里面是几根黑色的羽毛，还有一小块沾着血迹的布料，布料上绣着一个小小的“霓”字。
“霓？”白子画眼神一沉，“霓漫天？”
“属下也不敢确定，”李师兄说，“不过这布料的材质，和蓬莱岛弟子服的材质很像。”
白子画沉默了。如果真是霓漫天，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为了针对花千骨？可抓灵狐又有什么用？
“继续查，”白子画说，“务必查清楚霓漫天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还有，七杀殿的人为什么要抓灵狐。”
“是，尊上。”李师兄应声退下。
白子画看着那块布料，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不相信霓漫天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勾结七杀殿的人。这里面，一定还有别的隐情。
他忽然想起早上在药圃门口看到的情景，花千骨抱着竹篓，小白缩在里面，那小心翼翼的样子，让他心里有点不是滋味。这丫头总是这么倒霉，麻烦总能找到她头上。
“罢了。”他低声呢喃，起身朝弟子院的方向走去。有些事情，还是亲自去看看比较好。
花千骨正坐在窗前发呆，忽然听到窗外传来一声轻响。她抬头一看，只见白子画站在窗外，正看着她。
“尊、尊上？”她赶紧站起来，有点慌乱。
白子画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红肿已经消了不少，但还是能看出痕迹。他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脸还疼吗？”
“不、不疼了，谢谢尊上关心。”花千骨有点不好意思地说。
“笙箫默都告诉我了。”白子画说，“你不该和霓漫天硬碰硬，她性子骄纵，你越是理她，她越是得寸进尺。”
“我知道了，尊上。”花千骨低下头。
白子画又看了一眼蹲在她肩膀上的小白，小家伙正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他，样子乖巧得很。“这灵狐……你要看好了，别让它再惹事。”
“嗯！”花千骨赶紧点头。
白子画没再说什么，转身就要走。走到门口，他忽然停下，回头说：“以后若是再有人欺负你，不必忍着，直接去执法堂告她，或者……来找我。”
花千骨愣住了，抬起头时，白子画已经不见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那里好像还残留着药膏的凉意，可心里却暖烘烘的。
尊上刚才说……让她去找他？
她低头看了看肩膀上的小白，小家伙正对着她摇尾巴，像是在替她开心。花千骨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脸颊的疼痛都减轻了不少。
她不知道，白子画的这句话，将会在她心里种下一颗什么样的种子。也不知道，这场由黑鹰引发的风波，才刚刚开始。
而在长留山的某个角落，一个黑衣人正对着一只信鸽低语：“尊上，计划失败了，黑鹰被白子画发现了，还牵连到了霓漫天……”
信鸽扑腾着翅膀飞走了，黑衣人看了一眼绝情殿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这场戏，才刚刚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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