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底考核进行得很快，学员们一个个轮流上台，有人表现亮眼，获得了导师的一致好评，有人紧张失误，当场红了眼眶。苏清菡坐在角落里，看着舞台上的人来人往，手心的汗越来越多，薄荷糖已经嚼完了，嘴里只剩下苦涩的味道。
“下一位，37号，苏清菡。”
当工作人员念到她的编号时，苏清菡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她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到了椅子，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周围有几道目光投过来，她下意识地低下头，长发垂下来遮住脸，脚步慌乱地往舞台走去。
通往舞台的路很短，可她却觉得像走了一个世纪。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台下的议论声、摄像机的快门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交织在一起，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踏上舞台的那一刻，聚光灯“唰”地打在她身上，刺眼的光线让她睁不开眼睛。她能感觉到数百双眼睛聚焦在自己身上，那些目光像无数根细针，扎得她浑身发麻。她紧紧抱着吉他，手指按在弦上，却控制不住地发抖，连最熟悉的和弦都差点按错。
“请做个自我介绍吧，姑娘。”李薇导师推了推眼镜，语气温和地开口。
苏清菡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想说“大家好，我叫苏清菡，演唱的歌曲是原创《拾光》”，这简单的一句话，她在宿舍里练了不下一百遍，可此刻所有的话都堵在胸口，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台下开始有细碎的议论声：“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紧张傻了？”“她手里拿的是吉他吗？看起来好普通。”
那些声音不大，却像魔咒一样在她耳边回响。她想起小学三年级转学那天，全班同学围着她指指点点的场景；想起高中歌手大赛上，台下突然响起的哄笑声；想起刻在桌角的“哑巴”二字。恐惧像潮水一样将她淹没，她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这位学员，要是实在紧张，就先平复一下情绪。”张诚导师皱起了眉，语气里带着一丝不耐。
苏清菡的头埋得更低了，眼泪差点掉下来。她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她想转身跑下台，想逃离这个让她窒息的地方，可脚步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就在这时，陆时衍的声音透过音响传了过来，带着点笑意：“别急别急，我第一次上台的时候，比你还狼狈呢。”
苏清菡愣住了，抬起头，看向导师席。陆时衍正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不耐，反而带着一丝温和的鼓励：“我刚参加选秀的时候，第一次上台就忘词了，站在舞台上三分钟，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最后还是主持人救了场。”他故意做了个手抖的动作，夸张地拍了拍胸口，“现在想起来还觉得丢人呢。”
台下立刻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连张诚导师的脸色都缓和了些。
陆时衍见她脸色稍缓，又放缓了语气：“紧张是很正常的，说明你重视这个舞台。没关系，我们给你时间，你慢慢说。要是实在想不起来怎么介绍，直接唱歌也成，我们都等着听你的原创呢。”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淌过苏清菡冰封的心底。她深吸一口气，擦了擦眼角的湿意，再次看向吉他。脑海里不再是台下的目光，而是母亲躺在病床上，拉着她的手让她哼歌的样子。
“我……我叫苏清菡。”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传进了话筒，“接下来，我要唱的是一首原创歌曲，《拾光》。”
说完这句话，她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立刻低下头，手指拨动了琴弦。
第一个音符流淌出来时，训练大厅彻底安静了。
她的嗓音是独特的“空气感”，清透得像清晨的薄雾，裹着淡淡的鼻音，温柔却有力量。《拾光》的旋律很简单，歌词里唱着“旧琴键落满灰，歌声轻绕病床尾，你说别怕，星光会照亮漆黑”，每一句都带着未加修饰的思念，像羽毛轻轻拂过在场每个人的心脏。
陆时衍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他坐直了身体，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跟着旋律打节拍。他听过太多技巧华丽的演唱，可苏清菡的歌声里有种特别的东西——是纯粹，是毫无保留的真诚。当唱到“你走后 我抱着回忆 慢慢长大，那些哼唱过的旋律 还在耳边啊”时，她的声音微微哽咽，尾音带着一丝颤抖，却恰好击中了人心最软的地方。
李薇导师拿出纸巾，轻轻擦了擦眼角。张诚导师也收起了脸上的不耐，眼神变得专注起来。
台下的练习生们也安静了，有人悄悄红了眼眶。林晓冉坐在台下，紧紧攥着拳头，在心里为苏清菡加油。她没想到，这个平时连说话都不敢抬头的女孩，唱起歌来竟然这么有力量。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苏清菡猛地睁开眼，下意识地又低下头，手指紧紧抠着吉他背带，等待着评判。她的心脏跳得飞快，生怕听到否定的声音。
“技巧上还有很多可以打磨的地方。”张诚导师率先开口，语气客观，“气息不够稳，尾音处理得有些仓促，而且舞台表现力太弱了，全程低着头，很难让观众有代入感。”
李薇导师点点头，补充道：“确实，作为偶像，镜头感和表现力很重要。你这样的状态，就算有好嗓子，也很难在舞台上立足。”她顿了顿，语气软了些，“但你的歌词写得很打动人，能看出来是有故事的孩子。你的嗓音也很有特点，清透治愈，这是你的优势。”
否定的声音像冷水一样浇下来，苏清菡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咬着下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她知道导师们说的是对的，她确实有很多不足。
就在这时，陆时衍举起了手里的晋级牌：“我投晋级。”
全场都安静了一下，连张诚和李薇都看向他。陆时衍拿起话筒，目光落在苏清菡身上，语气认真：“张老师和李老师说的问题确实存在，但我想强调一点——她的嗓音是天生的宝藏，这是多少技巧都学不来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刚才她唱到‘你说别怕’的时候，我心里猛地一揪。歌词里的情感太真挚了，能让人共情，这才是音乐最珍贵的东西。”
“可是她的舞台表现……”张诚皱了皱眉。
“可以练。”陆时衍打断他，语气笃定，“紧张可以通过一次次练习克服，表现力可以慢慢打磨，但天赋和真诚藏不住。我觉得，她值得一个机会。”他看向苏清菡，眼神里满是鼓励，“苏清菡，你愿意留下来，好好打磨自己吗？”
苏清菡猛地抬起头，撞进他明亮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怜悯，没有敷衍，只有对音乐的纯粹认可。一瞬间，积攒在眼眶里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慌忙抬手去擦，却越擦越多。
“谢谢……谢谢老师。”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语速快得几乎听不清，眼泪砸在吉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我……我愿意。”
“好。”陆时衍笑了，露出一口白牙，“那我期待看到你的成长。”
苏清菡对着导师席深深鞠了一躬，然后抱着吉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般跑下了舞台。
回到观众席，林晓冉立刻拉过她的手，兴奋地说：“清菡，你太棒了！你的歌好好听，我都哭了！”
张悦也点点头，语气真诚：“你的嗓音真的很特别，陆导师说得对，你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苏清菡看着身边两个女孩真诚的笑容，心里暖暖的。她第一次觉得，这个陌生的地方，或许并没有那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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