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的敲门声还在负一楼后门回荡,“它”的声音像贴在耳边的冰,明明隔着铁门,却每一个字都扎得人耳膜发疼。林晚秋刚放松下来的神经瞬间绷紧,瘫坐在地上的身体下意识往江屿身边缩了缩,目光死死盯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把手上没有任何动静,可她总觉得,“它”就在门后,正透过门缝盯着里面的两个人,看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
江屿也皱紧了眉,刚才的脆弱和愧疚被瞬间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警惕。他把地上的校服碎片捡起来,小心翼翼地塞进自己的口袋,又将熄灭的打火机揣回兜里,然后伸手拉了林晚秋一把:“别坐在这里,‘它’可能在门外守着,咱们先往负一楼里面走,找个隐蔽的地方躲着,等‘它’走了再说。”
林晚秋点点头,借着地上木箱灰烬残留的微光,慢慢站起身。刚一站稳,就觉得腿软得厉害,刚才和江屿周旋、躲避“容器”的疲惫一股脑涌上来,喉咙干得发疼,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江屿看出她的不适,从口袋里掏出一瓶矿泉水——是他刚才找她的时候,在小卖部买的,还没开封,递过去说:“喝点水,补充点体力,接下来还有得熬。”
林晚秋接过矿泉水,拧开瓶盖,小心翼翼地喝了两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才稍微缓解了一点干涩。她看着江屿,想起刚才他拿着匕首抵着自己,又想起他最后选择相信自己、一起毁掉“容器”,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江屿,刚才……谢谢你相信我。”
江屿愣了一下,随即苦笑了一声,眼神又暗了下去:“该说谢谢的是我,是你叫醒了我,不然我还在被‘它’骗,说不定早就把你害了,最后连自己都活不成。”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关于匕首的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只是……太想救我妹妹了,有点急昏了头。”
“我知道。”林晚秋摇摇头,把矿泉水瓶拧紧,塞进自己的口袋,“换作是我,我可能也会像你一样,为了亲人不顾一切。不过以后,咱们不能再被‘它’骗了,得一起找规则,找剩下的九个‘容器’,还有‘它’的弱点,只有这样,咱们才能活下去,才能找到你妹妹。”
提到妹妹,江屿的眼神又亮了一点,他点点头,攥紧了口袋里的校服碎片:“嗯,一起找。我在这所学校待了两年,比你熟悉这里的地形,负一楼后面还有一个废弃的杂物间,平时没人去,咱们先躲去那里,顺便整理一下手里的规则,看看有没有遗漏的信息。”
林晚秋跟着江屿往负一楼深处走。刚才毁掉“容器”后,这里的空气确实清新了不少,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和霉味,只是黑暗依旧浓重,只有地上偶尔散落的旧灯泡碎片,能反射一点微弱的光。两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负一楼里格外清晰,每走一步,都要警惕地看一眼周围,生怕再遇到“替换者”或者别的“东西”。
走了大概五分钟,江屿终于停了下来,指着前面一个被破旧布帘挡住的门说:“就是这里了,废弃杂物间,我去年帮后勤老师搬东西的时候,来过一次,里面堆的都是旧的教学仪器,空间不大,但很隐蔽,‘替换者’一般不会来这里。”
他先伸手掀开布帘,探头进去看了看,确认里面没人,才让林晚秋先进去,自己则跟在后面,又把布帘拉好,挡住外面的光线。杂物间里果然堆着很多旧仪器,有生锈的显微镜、破旧的投影仪,还有几个装满玻璃试管的木箱,地上落满了灰尘,踩在上面“沙沙”响。
江屿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打着火,微弱的火苗照亮了一小块地方。他找了个干净点的木箱,让林晚秋坐下,自己则坐在她对面,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那张白色校服碎片,还有林晚秋之前递给他的纸条,放在两人中间:“咱们先把手里的规则整理一下,从你拿到楼顶纸条开始,一条一条捋,看看有没有能找到剩下九个‘容器’的线索。”
林晚秋点点头,也掏出自己口袋里的新生手册、几张泛黄的纸条,还有那个没电的手机,一起放在木箱上。打火机的火苗跳动着,映得两人的脸忽明忽暗,也照亮了那些歪歪扭扭的字迹。
“首先是楼顶的十条规则。”林晚秋拿起楼顶的纸条,一条一条念了出来,“1. 楼顶开放时间12:00-12:15,其余时间不得踏入;2. 捡到纸条只能看前三条,看完放回原地,不能带走;3. 纸条出现‘无人生还’,18:00前离开校园,别回头;4. 别信穿白色校服的女生,尤其是四楼楼梯间的;5. 新生手册第17页空白,有字就撕掉,别读别告诉人;6. 18:00后别在走廊走,有人叫别回头;7. 有人邀去楼顶看风景,别去;8. 身边人重复‘逃不出去’,远离,已被替换;9. 规则是筛选,活下来的是‘它’想留的;10. 你以为逃出去了,其实没离开。”
她念完,抬头看向江屿:“这十条规则里,提到了楼顶、四楼楼梯间、走廊,还有白色校服女生,会不会剩下的‘容器’,就藏在这些地方?”
江屿皱着眉,沉思了几秒:“有可能。我去年的时候,也在四楼楼梯间见过穿白色校服的女生,当时她问我要不要去楼顶看风景,我没去,后来才知道,很多被‘替换’的学生,都是从四楼楼梯间开始出事的。还有走廊,每天18:00后,确实会听到有人叫名字,我试过回头一次,幸好当时躲得快,只看到一个白色的影子,没被‘替换’。”
“那楼顶呢?”林晚秋追问,“你去过楼顶吗?在12:00-12:15的时候?”
江屿摇摇头,眼神里带着点忌惮:“没去过。三年前我妹妹就是在楼顶出事的,从那以后,我就不敢去楼顶了,而且就算在开放时间去,也得遵守‘它’的隐形规则——不能带任何纸质的东西,不然会被‘它’盯上。不过我听去年的一个老生说,楼顶的废弃课桌里,藏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容器’的分布线索,可惜那个老生后来就‘消失’了,不知道纸条还在不在。”
“废弃课桌?”林晚秋想起自己第一次去楼顶的时候,角落里确实堆着很多废弃课桌,当时她没在意,现在想来,说不定线索真的在那里,“那咱们明天12:00-12:15,去楼顶看看?说不定能找到‘容器’的线索。”
江屿犹豫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好,明天去看看。不过得小心,楼顶的‘东西’比下面多,而且开放时间只有15分钟,咱们得快。”
两人又看向新生手册,林晚秋翻开手册,找到第17页和第18页、第19页:“第17页说违反两条规则,18:00惩罚开始;第18页是额外规则,相信白校服者,惩罚提前到17:00,追猎者模仿熟悉声音,躲无叶香樟树;第19页说江屿是引导者,负一楼有容器,用纸条点燃毁掉,容器有香樟刻痕,装白校服碎片。”
“这里提到了香樟树和白校服碎片。”江屿拿起那张白色校服碎片,放在火苗下照了照,碎片很旧,边缘泛黄,上面还有一点黑色的痕迹,像是被火烧过,“刚才毁掉的容器,里面装的就是这个碎片,那剩下的九个容器,里面是不是也装着白校服碎片?而且都有香樟刻痕?”
“很有可能。”林晚秋点点头,“还有香樟树,小树林里有过一棵无叶香樟树,容器上有香樟刻痕,这说明香樟树和‘容器’、‘它’都有关系,说不定学校里还有别的香樟树,咱们可以找找,说不定能找到‘容器’的位置。”
江屿眼睛一亮:“对!我知道学校里还有几棵香樟树,一棵在教学楼前的花坛里,一棵在食堂后面,还有一棵在男生宿舍楼下。不过平时没注意树上有没有刻痕,明天咱们可以去看看。”
两人又整理了剩下的纸条——小树林洞口的纸条,说生路是死路,相信白校服者违反规则;负一楼木箱里的纸条,说江屿是引导者,容器需用纸条点燃,江屿妹妹是容器一部分。整理完这些,打火机的火苗已经小了很多,随时可能熄灭。
“现在能确定的线索,就是楼顶废弃课桌的纸条、学校里的几棵香樟树,还有容器的特征——有香樟刻痕,装白校服碎片。”江屿把所有纸条和手册整理好,递给林晚秋,“你收着吧,你的手册上有新规则的字迹,比我的纸条方便看。”
林晚秋接过手册,小心地放进自己的口袋,又把没电的手机也放好:“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一直躲在这个杂物间里,等天亮?”
“只能这样了。”江屿把打火机吹灭,杂物间瞬间陷入一片漆黑,“现在外面不知道有没有‘它’的人守着,而且已经快19:00了,18:00后走廊不能走,咱们也没办法出去找别的地方,只能在这里待着,等明天天亮,再去楼顶和找香樟树。”
林晚秋点点头,靠在木箱上,闭上眼睛。刚才的疲惫越来越重,她的眼皮也越来越沉,可心里的警惕却没放下——她总觉得,“它”不会就这么放过他们,新的“游戏”,说不定很快就会开始。
就在这时,杂物间外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很轻,像是女生的高跟鞋踩在地上,“嗒、嗒、嗒”,慢慢往杂物间这边靠近。林晚秋和江屿瞬间屏住呼吸,身体僵硬地靠在木箱上,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脚步声停在了杂物间的布帘外,然后,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点温柔的笑意,从布帘外传来,和之前“追猎者”模仿的妈妈的声音,完全不一样,却同样透着一股冰冷的恶意:
“江屿,林晚秋,你们躲得真好啊。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你们在里面。新的游戏,已经开始了哦。”
女人的声音顿了顿,像是在故意吊他们的胃口,然后继续说道:“明天早上7:00,食堂会供应早餐,不过,只有‘安全的早餐’能吃。‘安全的早餐’,是没有葱花的粥和没有鸡蛋的馒头。如果吃了‘不安全的早餐’,就会变成‘容器’的养料,帮‘它’更快找到剩下的九个容器。”
“还有,明天早上8:00,高一(3)班会准时上课,班主任会点名,点到名字的人,必须回答‘到’,但如果班主任点的是‘不存在的名字’,千万别回答,不然,你就会变成那个‘不存在的人’,永远留在圣榆中学。”
“最后提醒你们一句,明天去楼顶的时候,别碰最里面的那张废弃课桌,那里面不是线索,是‘它’的‘眼睛’,碰了,就会被‘它’全程盯着,连躲都躲不掉。”
女人的声音说完,脚步声又“嗒、嗒、嗒”地往远处走,慢慢消失在负一楼的尽头。
杂物间里,林晚秋和江屿都没说话,黑暗里,只能听到彼此急促的呼吸声。新的规则,又出现了——食堂的安全早餐、班主任的点名、楼顶不能碰的课桌。每一条规则,都像是一个新的陷阱,等着他们踩进去。
“‘它’的眼睛……”江屿的声音在黑暗里响起,带着点忌惮,“难怪我之前总觉得,不管躲到哪里,都有人盯着,原来‘它’有‘眼睛’,藏在楼顶的课桌里。”
林晚秋紧紧攥着口袋里的手册,心脏跳得飞快。明天早上7:00的早餐,8:00的点名,12:00-12:15的楼顶,还有学校里的几棵香樟树。每一件事,都充满了危险,只要走错一步,就可能变成“容器”的养料,或者永远留在这所学校。
“江屿,明天……咱们能活下去吗?”林晚秋的声音带着点颤抖,不是害怕,而是迷茫。从踏入圣榆中学开始,她就一直在逃,一直在遵守规则,可规则越来越多,陷阱越来越多,她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不知道能不能等到离开这所学校的那天。
黑暗里,江屿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动作很轻,却带着点力量:“能,一定能。咱们有线索,有彼此,比之前那些单独面对‘它’的人,好多了。明天不管遇到什么,咱们都一起面对,不放弃,就一定能活下去。”
林晚秋点点头,靠在江屿的肩膀上,慢慢闭上眼睛。虽然依旧害怕,依旧迷茫,但身边有了一个同伴,有了一个可以一起面对危险的人,她心里,多了一点底气。
可她不知道的是,布帘外,那个女人的身影并没有走远,她就站在布帘外,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眼睛里没有黑眼球,只有一片浑浊的白,手里还拿着一张泛黄的纸条,纸条上写着:
“新的游戏,已开启。第二个‘容器’,在食堂的储物柜里,等着‘养料’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