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第二天雨停后的女贞路浸着淡淡的潮气，阳光透过云层，在教室窗玻璃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伊芙琳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时，哈利已经坐在座位上了，只是不再像往常那样缩着肩，见她进来，竟主动抬了抬头，眼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早呀，哈利。”伊芙把红色书包放在桌洞旁，随手将一枚薄荷糖放在他桌角，“这个给你，薄荷味的，能让人清醒点。”

哈利的脸颊又微微发烫，连忙拿起那枚裹着银色糖纸的薄荷糖，指尖碰到糖纸的凉意，心跳莫名快了半拍。“谢、谢谢。”他小声说，小心翼翼地把糖放进校服口袋，像珍藏一件稀有的宝物——以前从没人会特意给他带小零食，德思礼一家甚至连一块正常的蛋糕都不会分给她。

第一节是算术课，老师在黑板上写着复杂的公式，教室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伊芙听得认真，偶尔低头记笔记时，会瞥见哈利皱着眉，盯着课本上的题目发呆，握着铅笔的手迟迟没有落下。

下课铃一响，老师刚走出教室，伊芙就侧过身，轻轻敲了敲哈利的课本：“怎么了？这道题不会做吗？”

哈利抬头，眼神里带着点窘迫，点了点头，指了指课本上的应用题：“我……我不太懂这个步骤，德思礼家的弗农姨父从不给我买辅导书，以前的老师也没详细讲过。”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语气里的自卑像一层薄纱，轻轻裹住了他。

伊芙没有露出丝毫异样，反而把自己的笔记本推到他面前，上面用娟秀的字迹写着清晰的解题步骤，关键处还用红笔标了出来。

“你看，这道题要先算总数量，再除以份数，其实很简单的。”她俯下身，声音放得轻柔，生怕吓到眼前这个敏感的男孩，“我一步步讲给你听，你跟着我算一遍，肯定能会。”

哈利看着她认真的模样，又看了看笔记本上工整的字迹，心里的窘迫渐渐散去。

他拿起铅笔，跟着伊芙的思路，一笔一划地在草稿纸上演算。伊芙没有催他，只是在他卡住的时候，轻轻提醒一句，指尖偶尔会碰到他的草稿纸，哈利就会下意识地顿一下，耳尖泛红，却不再像以前那样躲闪。

“你看，算出来了吧！”当哈利算出正确答案时，伊芙眼睛一亮，拍了下手，语气里满是真诚的夸赞，“你很聪明呀，只是没人教你而已。以后算术题不会做，就问我，我爸妈说，分享知识也是一种正义。”

哈利看着草稿纸上正确的答案，嘴角微微向上弯了弯，这是他第一次在算术课上算出难题，也是第一次得到别人的夸赞。

就在这时，达力带着两个跟班从他们桌前走过，眼神恶狠狠地瞪了哈利一眼，又瞥了眼伊芙，嘴里嘟囔着“多管闲事”，却没敢像昨天那样上前挑衅——显然，昨天伊芙的话，还是让他有所忌惮。

哈利的身体下意识地僵了一下，握着铅笔的手又紧了紧。伊芙察觉到他的变化，立刻挺直脊背，迎着达力的目光看过去，眼神里的坚定没有丝毫减弱。

达力对上她的目光，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敢停下，灰溜溜地走到了教室后排。

“别理他。”伊芙转头看向哈利，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语气温柔却有力，“他就是纸老虎，只要我们不害怕，他就没办法欺负我们。对了，午休的时候，我们可以去操场旁边的梧桐树下做题，那里很安静，没人会打扰我们。”

哈利点点头，心里的紧张渐渐平复下来。他看着伊芙清澈的眼睛，突然觉得，那些曾经压得他喘不过气的欺凌和孤独，好像因为这个新来的同桌，变得没那么可怕了。

午休时分，阳光正好，操场旁边的梧桐树叶被晒得暖洋洋的，风一吹，叶子沙沙作响。伊芙和哈利坐在树下的长椅上，摊开算术课本和笔记本，伊芙耐心地给哈利讲解着他不会的题目，哈利听得很认真，偶尔会提出一两个问题，伊芙都一一细致解答。

“伊芙，”哈利突然开口，声音轻轻的，“你为什么愿意帮我呀？大家都说我是怪胎，都不愿意跟我说话。”他说完，低下头，手指抠着课本的边角，生怕听到不好的答案。

伊芙停下手中的笔，转头看着他，眼神里满是真诚：“因为你不是怪胎呀，哈利。”她顿了顿，伸手拂去他额前垂落的碎发，露出那枚闪电形的伤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特别之处，这不是怪，是独一无二。而且，你很善良，昨天你还拉着我，怕我跟达力起冲突，不是吗？”

哈利抬起头，眼里满是惊讶，他从没想过，有人会这样看待他的伤疤，更没人会注意到他当时的顾虑。“我……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我受伤。”他小声说。

“那我们就是互相保护啦。”伊芙笑起来，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阳光落在她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以后，我们不仅是同桌，还是朋友，朋友之间，本来就该互相帮忙。”

“朋友？”哈利重复着这两个字，眼里泛起一丝微光，这两个字像一束温暖的光，照亮了他灰暗的童年。他从来没有过朋友，德思礼家的邻居小孩都被弗农姨父警告过，不许跟他玩耍，学校里的同学要么害怕达力，要么嫌弃他是“怪胎”，从来没人愿意跟他做朋友。

“对呀，朋友。”伊芙用力点头，伸手轻轻勾住他的小指，“拉钩，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达力再欺负你，我帮你；你有不会的题目，我教你；以后有好吃的，我也分你一半。”

哈利的手指微微发颤，小心翼翼地勾住她的小指，指尖传来的温度，让他心里的暖意几乎要溢出来。他用力点点头，声音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定：“嗯！朋友！”

风掠过梧桐树，落下几片金黄的叶子，落在他们的课本上。伊芙捡起一片叶子，放在哈利的手心里：“你看，这片叶子很完整，就像我们的友谊，要好好守护哦。”

哈利握紧手心的树叶，叶片的纹路硌着手心，却一点也不疼。他看着身边笑得灿烂的伊芙，又抬头看向湛蓝的天空，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柔起来。原来，有朋友同行的日子，连阳光都变得格外温暖。

上课铃响起时，两人并肩走向教室，哈利不再缩着肩，脚步也轻快了许多。路过达力座位时，达力狠狠瞪了他们一眼，哈利下意识地看向伊芙，伊芙冲他眨了眨眼，轻轻握了握他的手腕。哈利立刻鼓起勇气，迎着达力的目光，没有躲闪——他知道，从今以后，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回到座位上，哈利小心翼翼地把那片梧桐叶夹在课本里，又摸了摸口袋里的薄荷糖，嘴角忍不住又向上弯了弯。伊芙看着他的样子，偷偷笑了笑，低头翻开笔记本，在空白处画了两个小小的小人，一个背着红色书包，一个额间有闪电伤疤，旁边写着：伊芙&哈利，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