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阳光，依旧带着夏末的余威，明晃晃地泼洒在育英中学的操场上。新学期开学典礼，空气里弥漫着塑胶跑道被炙烤后的淡淡气味，混合着青草香和少年们躁动的生机。
丁程鑫站在班级队伍的后排，心早已飞到了不远处的篮球场。作为校篮球队的主力前锋，开学意味着新一轮训练和比赛的开始，他体内的运动神经正渴望着释放。他百无聊赖地用手指转着篮球，视线漫无目的地在主席台和人群间扫荡。
老师"下面，请本学期新转入我校的同学代表，高二(一) 班马嘉祺同学上台发言。"
广播里传来教导主任平稳的声音，台下响起一阵不算热烈但足够好奇的掌声。转学生在育英不算稀奇，但能作为代表上台的，总有些特别。
然后，他出现了。一个身形清瘦、穿着熨烫平整的白色校服衬衫的男生走上了主席台。他步履平稳，背脊挺得笔直，像一株迎着风却不愿弯腰的新竹。他接过话筒，微微调整了一下高度，动作间带着一种与周围喧闹格格不入的沉静。
马嘉祺“老师们，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二(一)班的马嘉祺。"
声音透过音响传来，清冽干净，像山涧敲击石头的溪流，语调平稳，没有太多波澜，却莫名地抓人耳朵。
丁程鑫停下了转球的手指。
他看着台上的马嘉祺。那人有着很好看的眉眼，睫毛很长，鼻梁高挺，嘴唇薄薄的，抿成一条略显疏离的直线。他的皮肤很白，在阳光下几乎有些透明。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气质，一种近乎游离的安静，仿佛在他周身形成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操场上所有的热浪和喧嚣都隔绝开来。
马嘉祺“很荣幸能加入育英中学这个大家庭....."
发言是标准的优等生模板，措辞严谨，逻辑清晰，挑不出任何毛病，但也听不出什么温度。丁程鑫听着，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马嘉祺垂在身侧的手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非常漂亮。
全班同学“装模作样。”
旁边有同学小声嘀咕，“听说一来就进了理科尖子班，牛得很。”
丁程鑫没接话。他只是觉得，这个叫马嘉祺的转学生，像一颗误入了热带雨林的寒带植物，好看，却带着一身冷气。
开学典礼终于在校长冗长的总结中结束。人群如同开闸的洪水，四下散开。丁程鑫抱着篮球，和几个队友嘻嘻哈哈地朝着篮球场走去。
宋亚轩"丁哥，一会儿练练新战术?"
丁程鑫“没问题!”
丁程鑫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阳光洒在他栗色的头发上，跳跃着活力的光点，
丁程鑫“看我给你们秀个三分!"
球场上，运动鞋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篮球撞击篮板的声音砰砰作响，充满了力量感。丁程鑫很快投入其中，奔跑，跳跃，传球，汗水顺着额角滑下，带来淋漓尽致的畅快。
一次攻防转换，丁程鑫在底线附近接到了传球。对方防守逼得紧，他一个假动作晃过对手，找到空档，起身，跃投-
篮球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朝着篮筐飞去。然而，力度似乎稍微大了一点，球磕在篮筐后沿，高高弹起，直接飞出了场外，朝着球场边缘的小路急速坠去。
而此刻，马嘉祺正独自一人抱着几本新领的教材，沿着那条小路，准备返回教学楼。
丁程鑫“小心!”
丁程鑫和几个队友同时喊出声。
马嘉祺似乎听到了警示，抬起头。眼看篮球就要砸到他，他反应极快地侧身，同时抬起手臂
“砰”一声闷响，篮球被他用手臂外侧挡开了，砸落在地，弹了几下，滚到一边
空气有那么一瞬间的静止。
马嘉祺皱了皱眉，看了一眼掉在地上的教材封面，沾染了些许球场上的灰尘。他弯腰，默不作声地将书捡起来，用手仔细地拍掉灰尘。
丁程鑫已经快步跑了过来，带着一身蒸腾的热气和歉意。
丁程鑫“对不起对不起!同学，没砸到你吧?"
他语气急切，带着真诚的懊恼。
马嘉祺站起身，目光平静地落在丁程鑫身上。因为刚运动完，丁程鑫的脸颊泛着红晕，额发被汗水浸湿，几缕贴在额前，眼睛很亮，像蕴藏着两颗小太阳。他比自己稍微高一点，靠近时，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的、属于阳光和运动的热力。
马嘉祺“没事。”
马嘉祺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简短地回了两个字。他看了一眼滚到脚边的篮球，没有要帮忙捡起来的意思。
丁程鑫“真没事吗?我看那一下挺重的。”
丁程鑫不放心地追问，顺手把篮球捞起来，夹在臂弯里。他注意到马嘉祺刚才挡球的那只手臂，白皙的皮肤上似乎红了一小片。
马嘉祺“没事。”马嘉祺重复了一遍，语气里听不出情绪，更像是一种礼貌的终止符。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便抱着书，继续朝着教学楼走 去。
背影清瘦挺伐不疾不徐，很快融入了稀疏的人流中。
宋亚轩“哇，这人好冷啊。”
亚轩凑过来，看着马嘉祺离开的方向，
宋亚轩“他就是刚才上台发言那个转学生吧? 马..…...嘉祺?”
丁程鑫“嗯。”
丁程鑫应了一声，目光还追随着那个消失的背影。手臂上那抹红痕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想起刚才跑近时，对上马嘉祺眼睛的瞬间--那双眼睛很好看，瞳仁颜色偏浅，像浸在泉水里的琉璃，很亮却很沉，里面似乎什么都没有，又似乎藏了很多东西，隔绝了所有试图探究的视线。
宋亚轩“丁哥，还练不练了?"
丁程鑫“练!当然练!”
丁程鑫收回目光，用力拍了一下篮球，将心头那点异样的感觉驱散，重新投入到火热的训练中。奔跑、跳跃、呼喊，这才是他熟悉并如鱼得水的世界。
然而，训练间隙，当他站在三分线外，再次准备投篮时，那个清冷的身影，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睛，以及那声没什么温度的“没事”，总会不经意地冒出来。 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漾开了一圈极细微的涟漪。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课，高二(七)班教室里有些躁动。开学第一天，大家还沉浸在假期的余韵里。
丁程鑫正对着数学作业本发呆，旁边的窗户开着，偶尔有凉风吹进来，拂动他额前的碎发。他的思绪却飘到了早上那个意外的插曲。
全班同学“喂，阿程，听说你们打球差点砸到那个新来的转学生?"
前座的女生回过头，好奇地问。
丁程鑫回过神，用笔帽戳了戳下巴
丁程鑫"嗯，意外。"
全班同学“他怎么样?看起来好酷的样子，都不怎么理人。”
女生继续八卦。
丁程鑫“就…那样吧。”
丁程鑫耸耸肩，
丁程鑫“挺安静的。”
丁程鑫os：确实安静，安静得近乎沉闷。
丁程鑫想象不出那样一个人，在喧闹的课间，或者在热血沸腾的篮球场边会是什么样子。他好像天生就该待在图书馆靠窗的座位，或者空无一人的实验室，与公式和符号为伍。
放学铃响，教室里瞬间沸腾起来。丁程鑫动作利落地收拾好书包，单肩挎上，和几个哥们儿勾肩搭背地往外走。
宋亚轩“丁儿，一会儿去小卖部不?"“去!渴死了!"
他们吵吵嚷嚷地穿过连接教学楼和艺术楼的长廊。就在经过一间挂着“备用自习室"牌子的教室时，丁程鑫无意间透过窗户往里瞥了一眼。
脚步不由自主地顿住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将教室染成一片温暖的橙黄色。在靠窗的一个位置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伏案书写。
是马嘉祺。
他坐得笔直，微微低着头，专注地看着桌上的书本。阳光勾勒出他柔和的侧脸轮廓和纤长的睫毛，在他鼻梁一侧投下小片阴影。整个教室只有他一个人，安静得能听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他周围仿佛有一个无形的结界，将门外所有的喧嚣都隔绝开来。
宋亚轩“看什么呢丁哥?”
亚轩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宋亚轩“哦，那个转学生啊。他怎么跑这儿自习来了?听说他们尖子班管得可严了。”
丁程鑫没有回答。他只是看着。眼前的画面有一种奇异的静谧感，像一幅精心构图的油画。和他早上在篮球场上感受到的热烈、汗水、碰撞截然不同。那是另一个世界，一个他并不熟悉，甚至有些望而生畏的，属于“优等生”的世界。
马嘉祺似乎察觉到了门口的视线，笔尖一顿，抬起头来。
目光穿过透明的玻璃窗，再次交汇。
丁程鑫心里莫名地咯噔一下，有种偷窥被抓包的心虚。他下意识地想扯出一个笑容，或者打个招呼，但马嘉祺的目光只是在他脸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平静地移开了，重新落回书本上，仿佛门口站着的只是两尊无关紧要的雕塑。
那股熟悉的、被无视的疏离感又回来了。
宋亚轩“走了走了，买水去!"
亚轩拉了他一把。
丁程鑫被拽着往前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教室里，马嘉祺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沉浸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里。夕阳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金边，明明应该是温暖的色调，却衬得他越发清冷孤寂。
像一颗沿着既定轨道孤独运行的小行星，周身散发着“请勿靠近”的冷漠信号。
丁程鑫转回头，心里却冒出一个念头:
这颗“星”，为什么会转到这里?他的轨道，又通往何方?
而他自己，这阵习惯了在广阔天地间自由吹拂的“南风”，似乎在不经意间，已经瞥见了这颗逆轨之星的冰冷光芒
第一次交汇，短暂、意外，甚至谈不上愉快。
但命运的齿轮，往往就是在这样不经意的瞬间，悄然开始转动。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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