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雨水顺着张断尘苍白的下颌线滴落，在他脚边晕开深色的水渍。腹背受敌，身体濒临崩溃，可他深褐色的瞳孔里，反而燃起一种近乎死寂的平静。

他向前踏出半步，并非冲向沈渊辞或叶蓁，而是将自己更完整地暴露在可能的狙击路径下。这个动作让暗处的谢如琢扣在扳机上的手指微微收紧。

“我的命，”张断尘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盖过了雨声，“只属于我自己。”

他抬起手，并非召唤「陨星」，而是五指微张，对准了地面。刹那间，以他为中心，地面上的积水开始剧烈沸腾、蒸发，灼热的气浪混着雨水的湿冷，形成一股混乱的乱流！这不是攻击，而是最直接的宣告——他还有力量，足以让任何人付出代价的力量。

沈渊辞眼神一凝，他能感觉到张断尘体内那极不稳定的能量源正在被强行撬动。这家伙，难道想在这里同归于尽？

“哎呀呀，生气了？”叶蓁却更加兴奋，手中的诅咒铃铛叮当作响，黑气缭绕，“这样才好玩嘛！”

就在她作势欲扑的瞬间——

“吱嘎——！”

刺耳的刹车声撕裂雨幕，一道炽白的车灯如同利剑，猛地切入昏暗的小巷，将所有人笼罩在强光之中！

黑色轿车的车门被猛地推开，许墨尘一步踏出雨水。他甚至没穿白大褂，只着一件简单的衬衫，早已被雨水浸透，紧贴在身上。金丝眼镜上沾满水珠，镜片后的眼神却冰冷锐利如手术刀，先是在张断尘身上飞快扫过，确认他还“完整”后，立刻转向巷口和防火梯。

“沈、渊、辞。”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这个名字，目光最后落在叶蓁身上，“还有你这只疯蝴蝶……离我的人远点。”

“你的人？”沈渊辞嗤笑一声，指尖的手术刀重新开始旋转，狼尾长发在雨中甩出一道水痕，“师兄，你还是这么自以为是。你看看他的样子，他还能撑多久？你的那些温和手段，不过是延长他的痛苦！”

“那也轮不到你用那些禁忌的手段来‘救’他！”许墨尘厉声反驳，同时不动声色地向前移动，试图挡在张断尘与沈渊辞之间。

“许医生来得真快呀！”叶蓁在防火梯上晃荡着双腿，语气天真又残忍，“是怕我们把你最心爱的‘实验品’玩坏了吗？”

许墨尘根本不理她，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沈渊辞和暗处的谢如琢身上。他知道，真正的威胁来自这两个人。

“跟我回去。”许墨尘侧头，对身后的张断尘低声道，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却又藏着一丝极难察觉的紧绷。

张断尘看着他被雨水淋湿的背影，没有说话，体内躁动的能量却微微平复了一丝。

沈渊辞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看来，是谈不拢了。”他微微抬手，似乎就要下达某种指令。

暗处，谢如琢的狙击镜十字准星，悄无声息地从张断尘身上，移到了许墨尘的额头。

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呜啦——呜啦——！”

由远及近，刺耳的警笛声突兀地闯入这片区域，红蓝闪烁的光芒开始在巷口远处的街道上闪烁。显然，之前的狙击枪响和这里的能量波动，终于引起了世俗力量的注意。

沈渊辞眉头一皱，动作顿住。在普通人面前大规模使用能力，是守夜人和“巢穴”都不想面对的麻烦。

叶蓁失望地“嘁”了一声。

许墨尘则趁机一把抓住张断尘的手腕，触手一片冰凉。他心中猛地一沉，不由分说，强行将人往车里拽。

张断尘这一次没有反抗，任由许墨尘将他塞进副驾驶。

沈渊辞看着这一幕，没有阻止，只是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语：“我们很快会再见的，师兄……和我的，‘完美样本’。”

黑色轿车在原地一个甩尾，轮胎摩擦着湿滑的地面，溅起一片水花，迅速冲出了小巷，消失在雨夜与警笛的包围中。

防火梯上，叶蓁无聊地撇了撇嘴，身影渐渐融入阴影。

沈渊辞也转身，走入巷子另一头的黑暗。

暗处，谢如琢的狙击步枪无声垂下，他如同出现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原地，仿佛从未存在过。

只有地上的弹坑、蒸发的积水，以及空气中残留的淡淡焦灼与诅咒气息，证明着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足以决定许多人命运，却又被意外打断的短暂交锋。

雨，继续下着。清洗着痕迹，也掩盖着更深处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