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猜测,与其说是结论,不如说是一种自我安慰,用以驱散弥漫在空气中那令人不安的未知。
苏幕遮站在福利院门口,夜风吹拂着她额前的碎发,带来深秋的凉意。她低头看着手中那幅刚刚完成的、洋溢着笑脸的彩铅画,画面上唯独缺少了那个她为之包扎过伤口的身影。这圆满的画面,此刻看来更像是一种无声的讽刺。
也许,小王老师真的只是临时回家了?她试图这样说服自己。
你也要走了。她深吸一口气,将心中那份沉甸甸的疑虑暂时压下,转身将画郑重地交给了院长,并做了简单的告别。
然后,她背起她的帆布包,独自一人,踏入了柔山沉沉的夜色之中。身后的福利院灯火温暖,却仿佛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迷雾。前方的路被黑暗笼罩,只有远处零星的灯火,像漂浮在墨海里的孤岛。
她知道,有些疑惑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在心里悄然生根。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
夜色如墨,浸染了柔山的每一道褶皱。山间的晚风裹挟着浓重露气,穿透了单薄的毛衣,苏幕遮不禁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地拢紧了衣襟。从这里到她暂住的滨海大酒店,还有一段不短的车程,看来得加快脚步了。
她推开柔山福利院那扇略显沉重的铁门,正准备踏入门外那片沉沉的夜色,动作却猛地顿住了。
门扉开启的刹那,一只骨肉匀停、姿态优美的手赫然悬停在半空,指节微屈,保持着准备敲门的姿势。显然,门里的人与门外的人,被这扇门隔开,又因这突如其来的开启,撞了个措手不及。
苏幕遮顺着那只手抬眼望去,心跳莫名漏了一拍。
门外站着一个女人。
一个在偏远山区浓重夜色里,显得过分昳丽夺目的女人。
她身量高挑,比苏幕遮高出些许,穿着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风衣,衬得肤色愈发冷白。眉眼深邃,鼻梁挺直,唇形饱满,组合成一种极具冲击力的、带有侵略性的明艳。此刻,她那双锐利如寒星的眼眸,正毫不避讳地、直勾勾地落在苏幕遮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探究,那目光太过直接,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灵魂深处,竟把素来沉静的苏幕遮都看得有些无所适从,耳根微微发热。
短暂的愣神后,苏幕遮率先回过神来,压下心头那丝异样,轻声开口,打破了这微妙的对峙:“你是……?”
她心下疑惑,这么晚了,福利院的孩子们都已睡下,怎么会有人来访?而且是这样一位……气质非凡的不速之客。
对方似乎也刚从这意外的照面中回过神,她收回悬在半空的手,姿态不见丝毫窘迫,反而带着一种艺术家特有的落拓与坦然。“聂九罗。”她报上名字,声音不算柔美,却清晰有力,带着几分冷冽的质感,“我是个雕塑家。听说这地方……挺特别的,过来找找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