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
滔天的火。
灼热的气浪卷着浓烟,灼烧着肌肤,呛得人肺腑剧痛。
沈惊寒感觉自己的四肢被烈焰包裹,每一寸骨头都在叫嚣着碎裂,耳边是房屋坍塌的轰隆声,是族人临死前的惨叫,还有……弟弟沈惊昀稚嫩的哭喊。
沈惊昀姐姐!快跑——
沈惊寒惊昀!
沈惊寒猛地睁开眼,胸腔剧烈起伏,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
入目不是冲天的火海,而是熟悉的青纱帐,鼻尖萦绕着淡淡的安神香气息,是她在沈家的闺房。
她僵硬地抬起手,指尖纤细白皙,没有烈火焚过的疤痕,掌心带着常年练毒留下的薄茧,却完好无损。
这不是死后的炼狱,是……活着?
沈惊昀姐姐?
一道软糯的声音在床边响起,带着几分怯生生的担忧。
沈惊寒猛地转头,就见一个穿着青色锦袍的小男孩,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眉眼间满是与她相似的精致,只是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婴儿肥,透着十足的稚气。
是沈惊昀。
是她那个比她小八岁,前世临死前还叫着“姐姐,快跑”的弟弟。
此刻的他,不过十岁,眼神清澈,笑容懵懂,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伸手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沈惊昀姐姐,你做噩梦了吗?额头全是汗。
沈惊寒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她几乎无法呼吸。
她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抚上沈惊昀的脸颊,温热的触感传来,真实得让她眼眶瞬间泛红。
不是梦。
她真的回来了。
沈惊寒惊昀……
她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难以掩饰的哽咽,
沈惊寒“你没事……真好。
沈惊昀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却还是乖巧地蹭了蹭她的手心,软声道:
沈惊昀姐姐,你还在为皇后娘娘设的贵女赛的事情发愁嘛
沈惊昀我相信姐姐绝对能得到第一的,得到皇后娘娘御赐的金牡丹的,还有皇帝亲自封的第一贵女的称号。
金牡丹。
第一贵女。
这个不是三年前的事嘛。
她回来了,回到了十八岁这年,所有悲剧的开始。
前世,就是这场比赛,为了争取这个荣誉,世家女子都挤破头想办法拔得头筹,她也不例外。
可是没想到这场比赛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萧彻选妻,谁拔得头筹,皇帝就会赐婚,就是因为她得到了第一名,所以才被赐婚。
她是京城世家大族沈氏的嫡长女,自幼被父亲寄予厚望,习得一身诡谲轻功与毒术,十三岁便执掌沈家商事与暗线,是沈家实打实的掌家主母。
而张凌赫,定北侯府的继承人,出身顶级勋贵,亲姐姐又是皇后娘娘,深得皇帝信任,手握京畿兵权,身份尊贵得让人望尘莫及。
两人的婚姻,是皇帝旨意下被迫而为的结合。
起初,她对这位矜贵清冷、城府极深的侯府继承人,只有利用与防备。
可在长期的相处陪伴中,他们互生情愫,终究是动了真心,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
夜里烛火下她为他疗伤,他向她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
他们有过夫妻之实,有过深夜对坐、煮酒论策的安宁,有过生死一线、彼此托付的信任。
可她错了。
沈家的势力,终究成了皇室的眼中钉。
朝堂上有的是人想攀附定北侯府,更忌惮沈家的世家大族的地位。
于是设下毒计,构陷沈家谋反,还没等她为沈家平反,一夜间沈家彻底从京城中消失,沈家上下几十口,无一生还。
那场大火,烧尽了沈家百年基业,烧尽了她所有的念想。
她为了替萧彻挡下那致命的毒箭,最终被烈火吞噬,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她只看到张凌赫疯了一般冲进火海,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绝望与痛苦。
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她一无所知。
她不知道沈家是否还有幸存者,不知道萧彻是否活了下来,更不知道那场大火之后,京中局势如何变迁。
沈惊昀姐姐?
沈惊昀见她脸色苍白,眼神冰冷得吓人,忍不住又唤了一声。
沈惊寒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恨意与痛苦,缓缓收敛了眼中的戾气。
她握住沈惊昀的手,掌心温热而坚定,一字一句道:
沈惊寒惊昀,姐姐并不想要这些荣誉,姐姐只想我们都好好的。
这一世,她要报仇,护住沈家。
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再毁了她的家人,毁了她的弟弟
沈惊昀好吧,没事,不管是不是第一名,在昀儿眼里,姐姐都是京城第一贵女。
沈惊寒走,姐姐带你买糖吃。
她牵起沈惊昀的手,扬声唤了云袖,
沈惊寒备车,去西街。
云袖应声进来,见自家小姐脸色虽仍有苍白,眼底却多了几分鲜活的暖意,尤其是看着小公子的模样,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便放下心来,恭敬地应了声
云袖是
转身去安排车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