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街上的灯光照亮了这片黑夜，但无法照亮人在黑夜中自然诞生的虚无。
晚上九点整，陈岩拖着劳累的双腿，可以说是一瘸一拐的回到了自己的出租屋…
皮鞋在地板上踩了又踩，陈岩把穿了不知道几百天的西装外套往沙发上一扔，扯了扯勒得脖子发紧的领带，喉咙里发出一声疲惫的闷哼。
操，又是加班到九点的一天。
手机屏幕亮着，是老板半小时前发的微信：“小陈啊，这个项目你多上心，明年给你升职当部门主管，到时候年薪翻番不是问题。”
陈岩盯着那行字，嘴角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画饼，又是画饼。
他来这家公司三年，从实习生做到现在的项目专员，老板画的饼能填满黄浦江。去年说今年涨薪，今年说明年升职，结果呢？他拿着六千块的月薪，干着三个人的活，连隔壁部门刚来半年的实习生，都能天天准时下班，周末出去蹦迪。
“我不是主管吗？”陈岩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猛地想起什么，快步走到桌前，拿起刚到的外卖。
是他常点的那家黄焖鸡，备注里清清楚楚写着“多放一双筷子”。
结果打开餐盒，里面除了鸡肉和米饭，连根牙签都没有。
“草！”
压抑了一天的火气瞬间爆发，陈岩抓起外卖盒就想往墙上砸，但手到半空又停住了——这盒饭二十八块，够他买两包烟了。
他深吸一口气，把餐盒重重墩在桌上，转身去厨房翻找。出租屋还算是很大的，至少三室两厅，调料架上落着层灰，他找了半天，才从消毒柜最底层摸出几双没怎么用的一次性筷子。
用开水冲了冲，陈岩坐下，机械地往嘴里扒拉着米饭，味同嚼蜡。
窗外是城市的霓虹，隔着一层脏玻璃，显得模糊又遥远。他看着楼下车水马龙，突然觉得很可笑——自己今年二十五，没房没车没存款，唯一的“成就”，就是把老板画的饼当成人生目标，熬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这样活着，跟牛马有什么区别？”
怨气像藤蔓一样缠上心脏，越收越紧。他甚至开始嫉妒那些活得逍遥自在的职工，哪怕他们工资没他高，至少不用天天被老板PUA，不用对着客户点头哈腰。
就在这时，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紧接着是剧烈的爆炸声！
陈岩猛地抬头，还没反应过来，整面墙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撞穿！
一辆红色的大运重卡，如同失控的钢铁巨兽，破墙而入，车头径直朝他碾来！
“卧槽——！”
这是陈岩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我好像还没有点差评！自己家住5楼的，哪来的大运？！
无边无际的黑暗。
陈岩感觉自己像是泡在温水里，又像是被包裹在某种粘稠的液体中。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只有一种源自本能的茫然。
“我……死了？”
他想抬手摸摸自己，却发现根本没有“手”。想开口说话，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的意识像是漂浮在混沌中，只剩下最基础的感知。
紧接着，一股强烈的欲望涌了上来——
饿。
不是肚子饿的那种感觉，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想要吞噬一切的饥饿。他需要“养分”，需要某种东西来填充这具虚无的“身体”。
“吃……要吃……”
这个念头越来越清晰，仿佛成了他存在的唯一意义。
就在这时，他“感知”到了周围的环境。他似乎身处一个巨大的、椭圆形的“卵”里，卵壁上布满了细密的血管状纹路，正不断向他输送着微弱的能量。
而在他的“意识”周围，还有无数个更小的意识体，它们像种子一样沉睡着，等待着被唤醒。
“这是……哪里？”
记忆碎片开始回笼——重卡撞进房间的瞬间，刺眼的白光，还有一种被强行拉扯的撕裂感……
“穿越了？”
这个荒诞的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更强烈的饥饿感淹没。他不再思考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只剩下一个执念：获取养分，孕育“它们”。
那些沉睡着的小意识体，像是他的孩子，又像是他的武器，需要他的力量才能苏醒。
他调动起那股模糊的“意识力量”，催动着卵壁上的血管。很快，卵外传来了回应，一股更浓郁的能量流涌了进来，带着淡淡的腥甜。
“不够……还不够……”
他本能地“命令”着什么，卵壁开始震动，似乎在向外界传递信息。
不知过了多久，当饥饿感稍稍缓解时，他感觉到第一个小意识体苏醒了。
在他的“注视”下，卵内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只指甲盖大小的虫子破壳而出。它通体漆黑，长着六对细足，头部有两根尖锐的口器，看起来丑陋而弱小。
“武士虫……”
一个陌生的词汇出现在他的意识里，仿佛是与生俱来的知识。这是最低级的战斗单位，没有智慧，只懂服从命令，依靠数量取胜。
他试着向那只武士虫传递“移动”的指令，小家伙立刻动了起来，在卵内笨拙地爬行。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第三个……
越来越多的武士虫破壳而出，很快就达到了上百只。它们密密麻麻地聚集在一起，等待着他的命令。
出去……找养分……
陈岩的意识发出指令。
下一刻，包裹着他的巨卵剧烈震动起来，卵壁上裂开一道缝隙。上百只武士虫如同黑色的潮水，顺着缝隙涌了出去。
星际联邦附属管辖地带天龙星系，边缘恒星系，水琴星。
这是一颗以星际港口闻名的商业星球，虽然地处偏远，但每天都有无数艘飞船在这里停靠、补给。港口外的平民区，鱼龙混杂，充满了走私犯、雇佣兵和底层劳工。
此刻，平民区的一条小巷里，正上演着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幕。
一只半人高的魔虫，正低着头，啃食着地上的几具人类残骸。它长着六只复眼，头顶生着六角，双手是两柄闪着寒光的镰刀状肢体，每一次挥动，都能轻易撕开骨头。
咔嚓……咔嚓……诡异的啃食声不断响起。
咀嚼带来的恐怖感在寂静的小巷里回荡，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几个路过的拾荒者看到这一幕，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跑开，嘴里发出惊恐的尖叫：“怪物！有怪物！”
那只魔虫似乎被叫声惊动，抬起头，六只复眼转动着，锁定了逃跑的拾荒者。它抖了抖头上的六角，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追了上去。
而在小巷深处，一处废弃的仓库里，那个巨大的、布满血管的巨卵，正静静地躺在角落。卵壁上的纹路越来越亮，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快速成长。
陈岩的意识沉浸在一种奇异的满足感中——那些武士虫正在源源不断地将“养分”输送回来，虽然很微弱，但足够维持他的成长。
他“看”到了武士虫的视野，看到了那些惊慌失措的人类，看到了这个光怪陆离的星际世界。
没有恐惧，没有不适，只有一种冰冷的、属于掠食者的兴奋。
杀人？啃食？
在他现在的意识里，这和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一样，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还不够……”
他的意识再次发出指令，更多的武士虫从卵中涌出，如同黑色的瘟疫，朝着水琴星的各个角落扩散而去。
混乱，才刚刚开始。
而陈岩，或者说，现在占据着这具虫母意识的存在，正蜷缩在巨卵中，等待着破壳而出的那一天。
到那时，这个星际时代，将为他献上更多的“养分”，而这不会太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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