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第一学期的第二次月考，在一种莫名的期待和暗中观察中结束了。
成绩公布那天，南马高中高一三班的气氛有些微妙。不少人的目光若有若无地飘向最后一排的叶凌云。上一次月考，他像一匹黑马，凭借惊人的数学和理科成绩冲进了全校前十，全市前三百，引发了不小的轰动。甚至有人私下里开始传言，叶凌云初中时的“天才”之名即将在南马重现。
然而，当这次的成绩单发下来时，那些期待看好戏的人，心里反而松了口气，甚至有些隐秘的“果然如此”的快意。
叶凌云，总分819.5分，全校排名第十七。
相比于上一次的第九名，这次的名次显然是一种“倒退”。
“看吧，我就说上次是运气好，或者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
“第十七名也不错了，毕竟他中考成绩就那样。”
“数学这次不行了啊，才110分，最后两大题都空了，看来上次真是超常发挥。”
议论声细碎地传来，叶凌云充耳不闻。他静静地坐在座位上，看着自己的试卷。语文99，英语99.5，不温不火。数学110分，那刺眼的红色叉号主要集中在试卷后半部分——最后两道压轴大题，他几乎没能写出有效的步骤，思路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墙堵住了，曾经信手拈来的微积分思想消失得无影无踪；一道多选题看错了条件，两道填空题在简单的计算上栽了跟头。
物理67，化学81，技术60，政治55，历史69……这些科目分数平平，甚至偏低，完全看不出任何优势。唯一亮眼的，是生物91分，单科成绩在班上名列前茅，甚至可能是全校前列，但这在总分不高的背景下，显得有点孤掌难鸣。
总分819.5，满分1150。这个分数，比起上一次的764分（满分1050，这次月考可能增加了考试科目或提高了难度，故总分提高）虽然原始分有所增加，但在排名竞争更激烈的第二次月考中，显得竞争力不足。
这是一种全方位的平庸，夹杂着在曾经擅长领域里的明显挫败。这才是他现在的真实水平吗？叶凌云握紧了拳头，指甲微微陷进掌心。那种无力感再次涌上心头，比上一次更加清晰，更加冰冷。
放学后，他再次来到那棵僻静的老槐树下。深秋的风已经带上了寒意，吹得树叶哗哗作响。他深吸一口气，拿出了手机。这一次，点开查询网站的手指，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页面加载的几秒钟，变得格外漫长。
东阳市高一第一学期第二次月考成绩查询
考生：叶凌云
学校：南马高级中学
**科目 分数 满分 校级排名 市级排名**
语文 99 150 第52名 第1120名
数学 110 150 第15名 第185名
英语 99.5 150 第61名 第1305名
物理 67 100 第155名 第2980名
化学 81 100 第28名 第520名
技术 60 100 第195名 第3650名
**生物 91 100 第3名 第2名**
政治 55 100 第218名 第4120名
历史 69 100 第176名 第3410名
地理 84 100 第20名 第355名
**总分 819.5 1150 第17名 第？名**
他的目光迅速掠过各科排名。数学市级排名从第五暴跌至185名，这是最沉重的打击。其他科目排名也普遍下滑或维持在中后位置。唯有生物，“市级排名第2名”这个成绩，像黑夜中的一点孤星，闪烁着微弱却倔强的光芒。这或许是他残存的、对逻辑和体系化知识本能把握能力的一点体现。
最终，他的视线定格在总分排名那一栏。数字跳动了一下，最终定格：
总分市级排名：第 688 名
六百八十八。
一个比上一次279名直线下跌了超过400个名次的数字。
冰冷的数字像一根针，刺穿了他最后一丝侥幸。这不是控分，不是隐藏，而是实实在在的退步。他从全市前三百的“准优等生”，滑落到了全市中游偏上的水平。这个排名，或许在南马高中还能算是不错，但放在整个东阳市，已经泯然于众人。
上一次月考露出的那点“冰山一角”，仿佛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又被浑浊的海水淹没。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上方弹出一条新消息，依然是那个熟悉的陌生号码，来自金华一中的苏婉晴。
“第二次月考成绩出来了吧？听说这次市里整体难度提升了。你还好吗？”
消息的语气很平淡，听不出是关心还是单纯的客套，抑或是……一种居高临下的探询。叶凌云几乎能想象到，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妻”，在金华一中的象牙塔里，带着怎样一种好奇甚至怜悯的心态，看待他这个在普通高中挣扎、成绩起伏不定的“约定对象”。
他没有回复，直接按熄了屏幕。
一种前所未有的烦躁和屈辱感攫住了他。被曾经远远甩在身后的人超越（林素衣在东中，这次排名恐怕远高于他），被一个光芒万丈的“未婚妻”“关切”询问，而自己却困在这具仿佛生锈的大脑里，寸步难行。
他靠在粗糙的树干上，闭上眼睛。初中时那种思维如电、万物明晰的感觉，如今回忆起来就像一场遥不可及的梦。现在的他，听课吃力，做题缓慢，记忆模糊。那消失的不仅仅是成绩，更是那种掌控知识的自信和从容。
“变笨……是真的。”他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沙哑。
难道就这样了吗？在南马高中做一个不上不下、偶尔靠生物这种偏科闪光一下的普通学生？然后按部就班地考个一般的大学，再去面对那个如同讽刺般的“婚约”？
不。
叶凌云猛地睁开眼。眼中不再是迷茫和无力，而是燃起了一簇不甘的火焰。
他必须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因为高中知识体系的变化？是某种心理障碍？还是……其他更复杂的原因？大伯是浙大物理系的博士后，伯母是化学教授，他们的学术视野或许能提供一些线索？虽然他们远在杭州。
他不能再这样被动地等待“灵光”自己回来了。他需要主动去寻找答案，哪怕希望渺茫。
这一次冰冷的排名，像一盆冷水，浇醒了他。也像一记鞭子，抽打着他，必须开始行动。
他再次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那个刺眼的“688”，然后默默收起手机，转身朝着校门口走去。背影在秋风中显得有些单薄，却透出一股决绝的意味。
他的高中之战，从现在起，才真正开始。这是一场与自己褪色大脑的艰难搏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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