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砸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伺。
苏云澈跟着凌墨渊穿过王府的回廊，脚下的积雪被玄狐裘的下摆扫过，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痕迹。
廊下挂着的宫灯被风吹得左右摇晃，昏黄的光线下，两侧侍卫的铠甲泛着冷硬的光，他们挺直如松的身影连眼风都不敢往这边斜，唯有手中长枪的枪尖，在灯光下闪着寒芒。
苏云澈垂着眼，尽量让自己的步伐显得平稳，可攥着袖口玉佩的手指却越收越紧。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道冰冷的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不是审视，更像是在评估一件随时可能被丢弃的工具——就像凌墨渊在战场上打量俘虏，在朝堂上审视奏折，带着一种绝对的掌控欲。
“王爷，书房到了。”
守在书房门口的亲兵单膝跪地，声音低沉恭敬。
凌墨渊“嗯”了一声，抬手推开沉重的梨花木门，一股混杂着墨香、书卷气与淡淡龙涎香的味道扑面而来，与外面的风雪寒气形成鲜明对比。
苏云澈跟着走进书房，下意识地环顾四周。这书房比他想象中更宽敞，却不显空旷——左侧整面墙都是书架，摆满了线装兵书与史册，书脊上的烫金大字在昏光下泛着陈旧的光泽。
右侧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北境舆图，图上用朱砂标记着密密麻麻的据点，有些地方还钉着小木牌，上面写着他不认识的蛮族部落名称。
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宽大的紫檀木书桌，桌上摊着几本翻开的奏折，砚台里还残留着未干的墨汁，旁边压着一块玄铁令牌，正是凌墨渊腰间常挂的那块“渊”字令。
最让苏云澈心头一紧的是，书桌右上角的暗格里，露出了一角明黄色的信封——那是京城皇家密信才有的颜色，不用想也知道，里面装的就是上一章结尾提到的、要他“就地格杀”的指令。
“过来磨墨。”
凌墨渊走到书桌后坐下，指了指砚台旁的墨锭，声音没有任何起伏。苏云澈压下眼底的波澜，快步上前，拿起墨锭开始研磨。
他的动作很轻，磨墨的节奏均匀，这是他前世为了应对传统文化沙龙特意学的技艺，此刻却成了保命的伪装——他知道，凌墨渊的目光正落在他的手上，或许还有那道只有王爷能看见的系统光屏。
果然，凌墨渊眼前的淡蓝色界面正在飞速刷新：【目标人物苏云澈，当前行为：磨墨。
生理指标：心率78次/分（略高于常人，疑似紧张），呼吸频率18次/分（平稳）。
忠诚探测：未知（系统无法解析其灵魂波动，无法判定忠诚度）。警告：目标情绪稳定度异常，疑似在刻意伪装，请密切关注。】
凌墨渊手指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轻响，像是在给苏云澈的磨墨节奏打拍子，却带着无形的压力。
“你父亲苏明哲，曾任礼部尚书？”
他突然开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问今天的雪下得多大。
苏云澈磨墨的动作顿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低头回道：
“回王爷，是。”
他知道凌墨渊不会无缘无故提旧事，这是在试探——试探他对苏家旧案的态度，试探他是不是还藏着复仇的心思。
“十年前，苏家因通敌叛国被满门抄斩，你怎么看？”
凌墨渊的目光更冷了，指尖在玄铁令牌上轻轻摩挲，那是他即将动用武力的下意识动作。
书房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连窗外的风雪声都小了几分，只剩下墨锭在砚台里研磨的“沙沙”声，显得格外刺耳。
苏云澈的心脏猛地一缩，他能感觉到，凌墨渊的敌意值正在飙升——系统适时弹出提示：
【警告！目标人物凌墨渊敌意值升至92，当前状态：高度戒备，疑似准备动用强制措施！请立即调整应对策略，避免冲突升级！】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委屈，只有一种恰到好处的茫然与怯懦：
“王爷，小人那时年纪尚幼，对当年之事一无所知。只知道父亲获罪后，苏家满门遭殃，小人能活到现在，已是万幸，不敢有任何妄念。”
这话半真半假。原主确实年幼无知，但他这个现代灵魂，却从原主的记忆碎片里捕捉到了一些疑点——比如苏明哲被抓前，曾深夜烧毁过一批书信，还把半块玉佩塞进了原主手里，只说了一句
“保住自己，等时机”。
这些细节，他绝不会告诉凌墨渊。
凌墨渊盯着他的眼睛看了片刻，似乎在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收回目光，指尖停止了敲击桌面：
“最好如此。在本王的书房里，任何妄念都藏不住。”
他没有再追问苏家旧案，而是随手拿起一本奏折，看似专注地翻阅，实则眼角的余光始终没离开过苏云澈。
苏云澈松了口气，继续磨墨，只是手心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墨锭。他知道，刚才那一番试探只是开始，凌墨渊绝不会轻易相信他这个“异数”。
他必须尽快找到自保的筹码，要么是苏家旧案的真相，要么是能让凌墨渊觉得“有用”的东西——比如系统里的农业知识，或者那还未解锁的蓝图生成功能。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王总管谄媚的声音：
“王爷，奴才有事启奏。”
凌墨渊头也没抬，淡淡道：“进。”
王全安推门进来，身上还带着风雪的寒气，他弓着腰，脸上堆着讨好的笑：
“王爷，杂役院管事刘三贪墨王府过冬的棉衣，被奴才查出来了，特来向王爷请旨，该如何处置？”
苏云澈心中一动，下意识地对王全安使用了“气运洞察”。
眼前的光屏瞬间弹出：【人物：王全安，气运值35（较之前下降5点，霉运加速），命格走势：三日之内，通敌信件将被发现，难逃一死。当前关联事件：刘三贪墨案（可作为栽赃工具，加速自身败亡）。】
“贪墨？”
凌墨渊放下奏折，眼神冷得像冰，
“王府的规矩，你忘了？”
王全安身子一哆嗦，连忙磕头：
“奴才不敢忘！按规矩，贪墨公物者，杖责五十，贬为苦役。只是刘三是……是李副将的远房亲戚，奴才不敢擅自做主。”
苏云澈敏锐地捕捉到“李副将”三个字——上一章的气运洞察里提到过，李副将是凌墨渊的心腹，气运值80，忠心耿耿。
王全安特意提起李副将，显然是想借势施压，或者说，是想试探凌墨渊对李副将的信任程度。
凌墨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眼前的系统光屏再次刷新：
【目标人物王全安，忠诚度45（下降趋势），当前心理活动：试图借李副将名义求情，掩盖自身贪墨嫌疑。关联线索：刘三住处可能藏有王全安转移的赃物。】
“李副将的亲戚？”
凌墨渊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
“本王的军队里，没有靠亲戚吃饭的规矩；王府里，更没有。按规矩办，不必请示李副将。”
王全安脸色一白，连忙应道：
“是，奴才这就去办！”
他起身时，目光飞快地扫了苏云澈一眼，眼神里带着几分疑惑与警惕——显然，他没想到这个昨天还在杂役院受欺负的奴隶，今天竟能站在王爷的书房里磨墨。
苏云澈假装没看见王全安的目光，继续低头磨墨，心里却在盘算：
王全安的气运值持续下降，通敌信件的事很快就要暴露，而刘三是他的同伙，这次贪墨案或许是个机会。
如果能找到王全安通敌的证据，说不定能借此立功，让凌墨渊对他的敌意降低几分，甚至解锁系统的更多功能。
王全安走后，书房里又恢复了寂静。凌墨渊看了苏云澈一眼，突然道：
“你去把书架第三层的《大晟朝案宗汇编》取来，整理一下十年前的旧案，尤其是涉及官员获罪的部分。”
苏云澈心中一震——十年前的旧案，不就是苏家被抄斩的那一年？凌墨渊这是在故意试探他！他压下心中的激动，快步走到书架前，找到那套《大晟朝案宗汇编》。
这套书很沉，纸页已经泛黄，显然是经常被翻阅。他抱着书回到书桌旁，开始小心翼翼地整理。
凌墨渊看着他的动作，眼前的系统光屏再次弹出：【任务进度更新：让目标人物接触旧案宗，观察其对苏家案的反应，可获取更多“异数”信息。警告：目标人物可能对旧案存在隐藏情绪，请加强戒备。】
苏云澈一边整理案宗，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凌墨渊的反应。他发现，凌墨渊虽然在翻阅奏折，却时不时地瞟向他手中的案宗，显然对他的动作极为关注。
他故意放慢了整理的速度，一页一页地翻看，目光在涉及“苏家”的案宗上停留的时间，与其他案宗并无二致——他知道，凌墨渊的系统能检测到他的注意力分布，任何异常都会引起怀疑。
就在他翻到第三卷时，手指突然顿住了。这一卷正是记录“苏家通敌案”的卷宗，可里面的关键内容却被人撕掉了——比如苏明哲与“敌国”往来的信件副本、证人证词的关键部分，甚至连判决结果的理由都只剩下寥寥数语。
苏云澈心中疑窦丛生：是谁撕掉了这些内容？是为了掩盖真相，还是为了销毁证据？
【叮！系统任务更新：获取苏家旧案关键线索（当前进度1%）。任务奖励：成就点50，解锁“基础侦查技巧”。任务提示：缺失的案宗内容可能藏于书房暗格或王全安住处。】
系统的提示音让苏云澈精神一振。他不动声色地将那卷残缺的案宗放在一边，继续整理其他案宗，手指却在桌沿下悄悄记下了暗格的位置——刚才他进来时，看到书桌右上角的暗格里有明黄色密信，说不定那里还藏着其他秘密。
“整理得怎么样了？”
凌墨渊突然开口，打断了苏云澈的思绪。苏云澈连忙回道：
“回王爷，已整理过半，只是……有一卷涉及十年前苏家案的卷宗，关键内容缺失了。”
他故意提起这件事，想看看凌墨渊的反应。
凌墨渊抬眸看了他一眼，眼神深邃：
“缺失了？或许是年久失修，不小心损坏了吧。”
他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可苏云澈却从他的眼神里捕捉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凌墨渊在撒谎，他知道卷宗是被人故意撕掉的！
苏云澈没有追问，只是低头应道：
“原来如此，是小人多心了。”
他知道，现在还不是追问的时候，凌墨渊对他的敌意值依旧很高，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就在这时，苏云澈的手肘不小心碰到了桌角的玄铁令牌。令牌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苏云澈只觉得一股微弱的电流从令牌传到他的手臂，眼前的系统光屏瞬间闪烁起来：
【警告！检测到同源能量波动！与“天机战神系统”产生共振，可能暴露宿主身份！请立即远离能量源！】
几乎是同时，凌墨渊也猛地皱起了眉头，他眼前的光屏同样出现了异常：
【警告！“天机战神系统”与目标人物产生能量共振！确认目标持有“文明导师系统”，同源异支属性已验证！绑定任务进度提升10%（当前进度10%）。警告：共振可能引发能量紊乱，建议立即终止接触！】
凌墨渊猛地伸手，抓住了苏云澈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苏云澈疼得倒吸一口冷气，抬头看向凌墨渊，只见王爷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与警惕，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你身上……到底藏着什么？”
苏云澈的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他知道，系统的秘密差点暴露了。他强忍着疼痛，装作茫然的样子：
“王爷，小人不明白您的意思……小人身上只有这半块玉佩，再无其他东西。”
他说着，主动抬起另一只手，露出袖中的玉佩——这是他唯一能拿出来的“解释”。
凌墨渊的目光落在玉佩上，眼前的光屏再次刷新：
【检测到玉佩中存在微弱能量波动，与“苏家旧案”相关，具体用途未知。绑定任务提示：玉佩可能是解锁“苏家案真相”的关键道具，请妥善保管。】
凌墨渊松开了苏云澈的手腕，手指在玄铁令牌上摩挲着，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声音比之前缓和了几分：
“以后离这令牌远点。”
他没有再追问系统的事，也没有再提苏家旧案，只是重新拿起奏折，淡淡道：
“继续整理案宗，天黑前整理完。”
苏云澈揉了揉被捏得发红的手腕，心中松了口气，却也更加警惕——刚才的能量共振，让凌墨渊确认了他持有系统的事实，虽然没有点破，但敌意值肯定又升高了。
他必须尽快找到苏家旧案的线索，或者完成系统任务，提升自己的实力，否则迟早会成为凌墨渊的刀下亡魂。
他继续整理案宗，手指却在不经意间，从那卷残缺的苏家案卷宗里，摸出了一张小小的纸碎片。碎片上只残留着几个模糊的字迹：“北境蛮族”、“苏家”、“密信”。
苏云澈的心脏猛地一跳——这碎片，会不会就是被撕掉的关键内容？上面提到的“密信”，是不是就是王全安藏起来的那封通敌信件？
他正想把碎片藏起来，身后突然传来凌墨渊的声音，冰冷得让他浑身一僵：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苏云澈缓缓转过身，看到凌墨渊正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那封明黄色的京城密信，信封已经被拆开，显然，王爷已经看到了里面“就地格杀”的指令。凌墨渊的目光落在苏云澈手中的碎片上，眼神里充满了审视与冷意，眼前的系统光屏再次弹出：【目标人物获取敏感线索（苏家案+北境蛮族），敌意值升至95！绑定任务与京城密令冲突，是否启动强制措施？】
苏云澈紧紧攥着手中的碎片，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知道，此刻他只要说错一个字，就会人头落地。
而凌墨渊手中的密信，书房里的旧案卷宗，还有王全安即将暴露的通敌案，像一张巨大的网，正慢慢将他和这位冷面王爷缠在一起。
他们之间，究竟是生死博弈，还是早已注定的生死同担？这张碎片背后的真相，又会将他们引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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