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来啊…”一道女人的声音在漆黑的矿洞中飘荡,带着诡异的回响,像根冰冷的丝线缠上罗森的后颈。
罗森猛地转头,瞳孔骤缩,脸上写满不可置信——这声音,分明是已逝的母亲!
“发什么呆呢,森哥?”布满老茧的“手掌”在眼前晃了晃,白野抹了把脸上的碳灰,鼻尖还沾着未散尽的煤尘,语气里满是憋了许久的不满,“那个狗经理,咱们每天累死累活下矿洞,冒着被探照兽叼走的风险,他倒好,天天找借口克扣工资!上次说我左脚先踩进矿洞犯了忌讳,这次又说我吃饺子不蘸醋‘不合规矩’,昨天还…”
“嘘。”罗森突然抬手按住白野的嘴,指尖的冷汗蹭到他的脸颊上。他侧身贴紧冰冷的矿壁,探着脑袋往洞口方向瞥了一眼,只看到一片浓稠的黑暗中,隐约闪过几道紫色的光点——那是探照兽身上晶体的反光。
“走!”罗森拽住白野的手腕,转身就往矿洞深处跑。满载着煤炭的矿车被孤零零地留在原地,那些被矿工们视作“活命希望”的黑色燃料,此刻在生死危机面前,连尘埃都不如。
两人拼尽全力狂奔,矿灯的光束在崎岖的通道里晃出凌乱的轨迹,石壁上的水珠被震落,砸在肩头冰凉刺骨。跑了约莫百余米,才敢靠着石壁停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肺里像是灌满了带着煤渣的热风,呛得人喉咙发紧。
白野从口袋里摸出半瓶水,拧开盖子一饮而尽,水珠顺着嘴角流到脖颈,才勉强压下喉咙的灼痛。他看向身旁的罗森,气息还没平复,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森哥,刚…刚才到底怎么了?是…是探照兽来了吗?”
罗森没有回答,只是死死盯着前方的拐角,手指已经摸向腰间的自卫手枪。他反手关掉矿灯,瞬间,无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只剩下空气中漂浮的煤尘,呛得人忍不住咳嗽,却又只能死死捂住嘴——在这死寂的矿洞里,任何一点声响都可能引来杀身之祸。
“滴答…滴答…”头顶的钟乳石滴下水珠,落在白野的头顶。他浑身一僵,下意识地叫出了声,短促的惊呼在矿洞中炸开,又被黑暗吞没,没有任何回应。
“小心,探照兽出来觅食了。”罗森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久经生死的冷静,他缓缓缩回头,后背仍紧贴着石壁,两人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稳,却都能感受到彼此胸腔里狂跳的心脏。
“砰…砰…”沉稳的脚步声从洞口方向传来,速度缓慢,每一步都像踩在两人的神经上,震得脚下的碎石微微颤动。矿洞深处扬起一阵细小的尘埃,罗森和白野屏住呼吸,连眼皮都不敢眨——他们看不见对方,却能通过彼此急促的呼吸,感受到对方的恐惧。
“完了,森哥,现在怎么办?其他人呢?”白野捂着口鼻,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哭腔。
“还不是因为你。”罗森一边快速调试着联合国下发的自卫手枪,一边低声回应,语气里没有责备,只有冷静的分析,“上厕所花了十二分钟,其他人早在半小时前就撤了。”他旋转手枪旋钮,校准瞄准基线,逐一检查枪膛、弹匣和子弹,指尖翻飞间,已将半自动模式切换为全自动,“不过看样子,他们没能跑出去——刚才我瞥见洞口的地上,全是血迹和…内脏。”
“啊?”白野的声音瞬间拔高,又被自己强行压下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酸水直往喉咙涌。他死死咬住嘴唇,借着强大的求生欲把呕吐感咽了回去,只是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听我指挥,别乱动乱叫。”罗森的动作一气呵成,装弹、上膛,清脆的金属碰撞声在黑暗中格外清晰。
白野深吸一口气,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枪,尽管手指还在发颤,但眼神里多了几分坚定:“好!森哥,我听你的!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
“…你太中二了。”罗森忍不住吐槽了一句,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了些许。
“森哥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白野的话戛然而止,身体的颤抖突然变得剧烈,像是被冻住了一般。
罗森心中一沉,顺着白野的目光看去——矿灯熄灭前的最后一缕余光里,一头狼型探照兽正站在不远处,浑身覆盖着棱角分明的紫色晶体,晶体缝隙中还挂着破碎的衣物碎片和暗红色的血迹,那些衣物,正是工友们常穿的工装!
“动手!”罗森猛地举枪瞄准,可就在指尖即将扣下扳机的瞬间,一道尖锐的紫晶突然从侧面的石壁中射出,精准地扎进他的肩膀。
“嘶——”剧痛传来,罗森的手抖了一下,子弹打偏,只击中了探照兽的左腿。
“嗷呜!”探照兽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身上的紫晶瞬间亮起刺眼的光芒。它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几乎在原地消失,下一秒便出现在罗森身后,锋利的爪子带着破风锐响挥下。
“嗤啦——”三道深可见骨的血痕瞬间绽开在罗森的后背,温热的血液喷涌而出,溅在白野的脸上。
白野的瞳孔猛地收缩,视线里,罗森的身体缓缓倒下,而那只探照兽似乎没将他放在眼里,转头就朝着倒地的罗森扑去。
白野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想要逃走——他只是个刚下矿三个月的新人,面对如此凶残的探照兽,恐惧早已占据了四肢百骸。可脑海中突然闪过罗森下矿前说的话:“怕的话就别来,这碗饭,不是光靠力气就能吃的。”
还有这三个月来,罗森不动声色的照顾:把干燥的睡袋让给他,把仅有的压缩饼干分他一半,在他差点被矿车绊倒时,一把将他拉回来…那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更何况两人可是从小玩到大的,连裤衩子都是同一个颜色,而现在过往的记忆都化作了勇气,顺着血液涌向四肢百骸。
白野不再犹豫,猛地抬起手枪,瞄准探照兽的头颅,指尖用力扣下扳机。
“砰!”
枪声在矿洞中炸开,探照兽的头颅被击穿一个血洞,紫色的晶体碎片飞溅,它发出一声短促的哀嚎,重重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可远处,更多的脚步声正朝着这边赶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白野顾不上多想,蹲下身背起昏迷的罗森,转身就往矿洞更深处跑。他视为珍宝的收音机从口袋里滑落,摔在地上发出一声轻响,却没人回头——此刻,保住罗森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千万别死啊,森哥…再撑一会儿,救援很快就来了!”白野在心里嘶吼着,脚步越来越快,肺部的灼痛、肌肉的酸痛都被抛在脑后,只有背上罗森越来越微弱的呼吸,时刻提醒着他不能停下。
地上的血迹被拖得越来越长,耳边罗森的呼吸声几乎细不可闻,白野的呼吸也越来越急促,眼前开始发黑。但他能看到,前方不远处,隐约有光亮透出——那是矿洞的另一个出口!
就在距离光亮只有几十米的时候,白野的双腿突然一软,重重地摔倒在地。大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像是有无数根针在扎,反胃感再次涌上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身体像是灌了铅一般沉重,刚撑起一半,又重重地倒了下去。白野侧过头,看向身旁昏迷不醒的罗森,嘴唇颤抖着,吐出几个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字:“森哥…对…不…起…下辈子…还做朋友…”
说完,他倒了下去,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身后,几十只探照兽已经追了上来,尖牙上的鲜血混合着唾液滴落在地上,发出“滴答”的声响。其中一只探照兽想要上前,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不安地往后退了退。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罗森的身体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站了起来。他没有借助双手,仅凭双腿支撑着身体,腰部发力,硬生生挺直了脊背,关节处发出“咔咔”的骇人声响。
其他探照兽见状,纷纷害怕地往后退去,只有领头的那只体型更大的探照兽,不仅没有后退,反而往前逼近了两步,眼中的凶光更盛。
罗森站直身体后,原本翻白的瞳孔转了一圈,缓缓归位。他银白色的短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鲜红色,左瞳孔化作深灰色,右瞳孔则是冰冷的银色,额头上浮现出一个菱形的红色印记,双手指甲快速变长、变尖,泛着寒光。
“啧,真麻烦。”一个女人的声音从罗森的口中传出,带着几分不耐的吐槽。林樱操控着罗森的身体,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咔嚓”的声响。那些想要逃跑的探照兽,被领头的探照兽一口叼了回来,只能在原地瑟瑟发抖……
与此同时,天佑集团的总部大厅里,一个女人斜靠在座椅上,指尖夹着一支燃烧的香烟,漫不经心地询问:“东矿区的占领情况怎么样了?”
“秦总放心!这次部署了十几只探照兽,还切断了联合国的所有支援路线,除非矿洞里有神仙,不对——就算有神仙,也救不回那些矿工!”下属的话音刚落,整个大厅里响起一片哄堂大笑,仿佛生命的流逝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切,不过是个趁乱占了东半球的联合国,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女人不屑地嗤笑一声,随手将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
“那…那个叫罗森的小子…”助手小心翼翼地开口,语气带着几分迟疑。
“罗森?”女人皱了皱眉,思索片刻才想起,“哦,那个有点奇怪的小子,听说靠着运气杀了几只探照兽。不过倒是听说长得不错,给我活捉回来。”她舔了舔嘴唇,回味般地做了个甩鞭子的动作,“地下室那个快死了,正好换个新的。”
“还是联系不上东矿区的队伍吗?”总矿区守卫队队长的办公室里,中年男人紧皱着眉头,办公桌上堆积的香烟蒂已经堆成了小山。
“队长,我们尝试了所有方法——无线电、地下通道、人工渗透,全被天佑集团的人拦下了…”助手递上一份文件,语气沉重,“东区矿场是目前紫晶石产量最高的矿场,联合国那边也下了死命令,必须保住。”
男人吸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眼神愈发凝重:“这是要开战的节奏啊。天佑集团占着风调雨顺的南半球,还掌握了控制探照兽的技术,我们…凶多吉少。”
说完,他站起身,拨通了一个加密电话……
矿洞深处的隐蔽拐角处,一道视线紧紧盯着罗森和白野的方向,停留片刻后,便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岩石之中,只留下一片死寂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