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龙宫的正殿此刻气氛凝重。鎏金柱上的蟠龙雕饰在夜明珠映照下显得威严,却透着一股陈旧的压抑。敖广端坐于水晶主位,指尖无意识敲打着扶手。两侧分别坐着南海、西海、北海三位龙王,以及龙族几位长老和龟丞相。
敖丙站在大殿中央,深吸一口气,朗声道:“父王,诸位叔伯,我提议启动‘东海灵脉疏通试点计划’。”他抬手凝出一面水镜,镜中浮现断流峡谷堵塞的景象,“此地灵脉断绝千年,若能疏通,或可引动天道反馈……”
“胡闹!”龟丞相猛地打断,颤巍巍起身,龟壳上的铜钱纹路随着他的激动微微发亮,“三太子,龙族司雨镇海已是职责所在,如今竟要学那凡夫俗子去挖泥通渠?成何体统!”他转向敖广,痛心疾首,“龙王!此事若传出去,四海怕要成三界笑柄!”
西海龙王敖闰冷哼一声,龙须轻颤:“丙儿,你年纪尚轻,不知轻重。疏通灵脉岂是易事?万一引发地脉震荡,业力反噬,谁来承担?”他袖中滑落一枚玉简,“上月西海因清理礁石,误伤千年珊瑚精,业力缠身三月未消——这便是不懂‘规矩’的代价!”
敖丙攥紧袖中的记录玉简,指节发白。他想起梦中龙筋被抽离的剧痛,猛地抬头:“若因畏惧业力便固步自封,龙族与困守浅滩的鱼虾何异!”他挥袖展开水镜,画面中枯萎的水草随波挣扎,“灵脉阻塞如人体痈疮,如今不除,他日溃烂蔓延,才是真正的业力之源!”
一位白发龙族长老嗤笑:“小子张口闭口业力,莫非忘了龙族因何衰落?当年祖龙逆天而行,至今血脉仍受天道厌弃!谨小慎微尚难自保,还敢主动招惹是非?”
“正是谨小慎微才让龙族日渐衰弱!”敖丙踏前一步,龙威不经意间散开,震得梁柱嗡鸣,“诸位可算过一笔账?镇守海眼千年,功德与业力相抵后还剩多少?按天庭规制行云布雨,每次功德不过丝缕——照此速度,十万年后龙族依旧业力缠身!”他目光扫过众人,声音沉下来,“若有一条路,既不必违逆天规,又能积攒功德……为何不走?”
龟丞相冷笑:“你说的是那条被上古妖兽尸骸堵塞的断流峡谷?三太子,且不说清理时要耗费多少龙元,单是那妖兽残存的煞气就足以侵蚀心智!若你被煞气所侵,狂性大发……”他故意停顿,意味深长地看向敖广。
一直沉默的敖广忽然开口:“丙儿,你有几成把握?”
“五成。”敖丙与父亲对视,“但若不成,儿臣愿自封龙元,入寒渊禁闭百年!”
殿中顿时哗然。南海龙王敖钦皱眉:“大哥,孩子冲动,你怎能跟着胡来?”
敖广缓缓起身,龙目中有复杂情绪翻涌。他想起昨日敖丙眼中不肯熄灭的火光,又想起今晨巡海时亲眼所见的死寂灵脉,最终重重一拍龙案:“准了。”
在龟丞相的惊呼声中,他凝视敖丙:“拨你三百虾兵,三日为限。若引发业力……莫怪为父亲自动手清理门户。”
敖丙躬身行礼时,指尖微微发颤。他瞥见龟丞相阴沉的脸色,心中冷笑——这些老臣在乎的从来不是龙族存亡,而是自己龟壳下的方寸权柄。
当他踏出龙宫时,身后传来西海龙王的叹息:“大哥,你太纵容他了……”
敖广的声音混在流动的海水中,模糊却沉重:“龙族……总要有人去撞一撞南墙。”
——而敖丙握紧玉简,心想:若南墙后是生路,撞碎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