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多久，小徐就回来了。“抱歉让你们久等，请跟我来吧。”
跟随她重新来到街上，我才发觉天色已暗。与白天的冷清截然不同，此刻的拉多镇灯火通明，街道两旁摆满了售卖食物的摊位，行人络绎不绝。
注意到我们好奇的目光，小徐笑着解释：“拉多主要靠猎杀荒野蛇为生。这些生物只在白天出来晒太阳补充体温，所以白天街上人少，现在才是这里真正热闹的时候。”她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对了，还没请教二位怎么称呼，真是失职。”
“叫我狼。这小家伙叫...拉拉？”
“是娜娜！叔叔你根本没好好记我名字吧！”小女孩气鼓鼓地抗议，随即转向小徐，“姐姐好。”
“叫我小徐就好。真乖。”看着娜娜，她的眼神温柔下来。在这个世道，能见到如此活泼的孩子实属难得。尽管在老板的经营下拉多算是生存环境较好的聚居地，但物资依然匮乏，很少有家庭敢多要孩子。
“徐小姐，能介绍一下这里吗？我对这一带还不熟悉。”狼的问话打断了她的思绪。
“当然。狼先生对这里了解多少？”
狼略作思索：“这里应该是幸存者联盟的一员，以猎杀巨蛇为主业，以前是个军械所。对了，听说这里的首领是个胖子，人还不错。大概就这些。”
“不愧是前军人，了解得很准确。拉多确实是联盟成员，但联盟更像是个信息共享和共同应对危险种的组织，没有上下级关系。”小徐边走边说，“因为地处荒原，虽然我们有露水收集设备，但水资源依然紧张，通常只保障基本用水。所以别一次性买太多，浪费了心疼。”
她俯身对娜娜叮嘱：“小娜娜，晚上最好待在房间里。虽然门口的检测设备过滤了大部分危险分子，但总会有突发状况。”
“这里的猎杀团很多？”狼问道。
“是的。巨蛇既是食物来源，也是部分设备的原料，所以猎杀任务一直是主要收入来源。除了赏金首之外，算是相对安全的任务。”小徐压低声音，“其实，镇上真正的居民不多，大部分都是外来猎杀团。如果真发生冲突，除了门口的老谢，就只有老板手下的护卫队能指望。所以刚才的严格检查，还请理解。”
“了解，小心驶得万年船。快到了吧？”
“狼先生果然敏锐。”小徐再次对这个前军人的观察力感到惊讶。
“只是注意到你的步态变化而已，老习惯了。”
谈笑间，他们在一栋建筑前停下。“到了，这里是拉多最安全的三处住所之一。如果不是长住，价格可能稍贵，我去帮你们谈谈折扣，算是尽地主之谊。那边是食堂，你们可以先去看看，我随后就到。”
“麻烦了。”
“谢谢徐姐姐。”
两人同时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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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小徐离开，狼带着娜娜走向食堂。虽然对他来说，任何能提供能量的食物都可以，但有好吃的自然更好。昊天刚才已经给他打过预防针——对方一定会好好款待他们。
“士兵狼，你是把我当保姆了？”昊天的声音适时响起。
“没有，是你的错觉。”
“士兵狼，你在说我坏话？”
“什么都没有。”狼暗自叹息，有时真想知道昊天的服务器现在是什么状态。自从与那个老头子见面后，这个人工智能似乎越来越人性化了。
“狼，我在考虑是否要检查你最近的思维记录。”
“请放过我。”
他赶紧转移注意力。不出昊天所料，小徐很快带着好消息回来——住宿费用几乎等于白送，食堂更是自助餐形式，完全不受限制。
晚餐时，狼惊讶地发现女性的食量——她们几乎是以灌的气势在进食。若是吐槽她们此刻的状态，他毫不怀疑自己会被当场击毙。虽然真动起手来，就算她们人数再多一百倍也不是他的对手。或许等那个小家伙成长起来，这个数字需要稍微调整。
晚餐结束后，是时候和娜娜谈谈她的未来了。虽然他们早已做出决定，但仍需要她亲口说出自己的决心。只有自己确认的目标，才能坚持到底。
在这150年间，他们已经失败过太多次——有人半途而废，有人走上歧路，甚至有一两个成了赏金首，最后不得不被处理掉。每一次失败，都意味着在外界的所有布置前功尽弃，需要十到二十年才能恢复。
或许是同情心作祟，狼依然坚持给娜娜选择的权利。
注意到他凝视的目光，娜娜疑惑地回望。还是让她先吃饱再说吧——狼不禁再次感叹：真能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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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狼叔叔状态明显不同，就像当年大家做重要决定时的样子。当他示意娜娜过去时，她心里咯噔一下——千万不要丢下我啊！
“小家伙，过来一下，有些事要和你谈谈。”
“嗯，好的。”她低声应答。
“怎么了？突然这么沉默，吃坏肚子了？”
“没，娜娜好着呢！”她突然提高音量。
“好好好，别这么大声，吓我一跳。”狼无奈地摇头，“说正事...你又怎么了？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放轻松点，今天你到底怎么了？”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娜娜急忙辩解：“叔叔，我没事，状态很好。您要说什么事？”
“真的没事？那我继续了。”狼将水壶里的水一饮而尽，深深呼出一口气，“娜娜，你跟着我也有些日子了。你应该明白，跟着我不知什么时候就会——”
“不要！”娜娜激动地打断，“娜娜的亲人都不在了，爷爷和大家都是为了我才...我不要躲在安全的地方苟且偷生！”
狼平静地注视着她，继续问道：“你确定？留在这里很安全，刚才那些物资换来的钱足够你安稳度过余生。你真的确定要继续跟着我？有没有想过，我可能只是在利用你？再考虑清楚，是留下，还是继续前进？”
他不再说话，只是像初次见面时那样偏着头，安静地等待。在这片寂静中，娜娜逐渐平静下来。注意到她的变化，狼的嘴角微微上扬。
沉默良久，娜娜缓缓开口：“娜娜出生在吴爷爷他们刚建立聚居地的时候，那时地下的人还没出现。我的父母决定要个孩子，那就是我。但好景不长，地下的人突然出现...”
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听吴爷爷说，对方来得太突然，大家都没反应过来。虽然保持着警惕，但他们的战斗力太强了，还没等交流就开始攻击。大家只能各自为战，我的父亲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杀...我们很快成了战俘。”
“母亲为了生下我，强撑了几天，在我出生后就随父亲去了。娜娜从来不知道父母长什么样，所有的记忆都是听别人说的。”她抬起头，眼中闪着泪光，“虽然很早就是去了父母，但娜娜依然是幸福的。有疼我的爷爷、叔叔阿姨，吃着百家饭长大...曾经以为，这样小小的幸福就足够了。”
“但是现实是残酷的...”她的声音渐渐低沉。
“所以你要杀光他们，让他们也沦为奴隶？”狼眯起眼睛，仿佛要看穿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娜娜沉默片刻，坚定地回答：“也许吧。娜娜不否认有过这样的想法，如果活下来，一定要让他们尝遍同样的痛苦。但是——”她的目光清澈而坚定，“我后来想明白了：在这个弱肉强食的时代，对错都是相对的。所以，我想了解每个人心中的对错标准。”
“你的意思是，如果他们有正当理由，你就会原谅他们？”
“永远不会。但如果他们直接攻击我，我也不会客气。”娜娜挺直瘦小的身躯，“我会去了解，但不会原谅。”
狼久久地凝视着她，突然朗声道：“好！可以了。以后叫苦我可不管！”
“娜娜不会的！”她不自觉地挺起胸膛，仿佛这样能让自己显得更强大。
心里长长舒了口气——看来，我合格了。
“足够了，不早了，快去休息吧，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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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娜娜离去后，狼独自坐在空无一人的食堂里。
“确认，目标对象符合全部心理要求。”昊天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狼，进行下一步吧。”
“是啊，没有退路了。她放弃了最后一次安稳生活的机会，虽然她自己并不知道。”狼轻叹一声，“昊天，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一切，会怎样？”
昊天的回答毫无延迟：“我会处理。不要再纠结这个问题，你早就知道答案。士兵狼，你今天状态异常，请立即调整。我不希望再次失去同志。”
这句话让狼猛然清醒。是啊，世上没有后悔药。一旦做出选择，就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就像将军当年玩那些古董游戏时常说的：“真羡慕游戏里的存档功能，可以无数次尝试，直到达成完美结局。”
现实没有存档，每个选择都只有一次机会，无论对错。
“抱歉，昊天，让你见笑了。继续吧，希望那个小家伙...别哭鼻子。”
“更正：我的数据库里，你已经有太多让我和将军见笑的记录。继续任务，狼。”
昊天的声音渐渐消散。狼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缓缓步入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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