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好像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

沈清辞几乎一夜没合眼。

软榻那边稍有翻身的动静，她这边就浑身绷紧。烛火燃尽后，屋子里只有透过窗纸的微弱月光，勾勒出榻上那个模糊的背影轮廓。她脑子里反复回响着萧景珩最后那句话——“这辈子，哪儿也别想去。”

这话听着不像商量，更像命令，还带着一股她捉摸不透的火气。他不是应该巴不得她滚远点吗？怎么反倒不准她走了？

直到天快亮时，她才迷迷糊糊睡过去。好像刚闭上眼，就听见外间有轻微的响动。她立刻惊醒，屏住呼吸听着。

是萧景珩起身了。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脚步声朝门口去了。门被轻轻拉开，又合上。他走了。

沈清辞这才长长舒了口气，整个人瘫软在锦被里。和他待在同一个屋子，压力太大了。

“小姐，您醒了吗？”春桃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带着点小心翼翼。

“进来吧。”

春桃端着热水进来，看着沈清辞眼下的青黑，欲言又止。她手脚麻利地拧了帕子递过来，低声问：“小姐，昨夜……王爷他……”

沈清辞接过热帕子敷在脸上，闷闷地说：“他没碰我。在软榻上睡的。”

春桃明显松了口气，但随即又忧心忡忡：“那……王爷是不是还在生气？”

“谁知道他。”沈清辞放下帕子，走到梳妆台前坐下，看着铜镜里那张年轻却憔悴的脸，“反正，以后这靖王府，就是咱们的牢笼了。”

“小姐别这么说……”春桃拿起梳子，轻轻帮她通着长发，“既然王爷没赶我们走，咱们就慢慢来。日子总是人过的。”

是啊，日子总要过。沈清辞看着镜中的自己，定了定神。不管萧景珩打的什么主意，她得先把自己立住了。第一步，就是摸清这王府里的情况。

“春桃，一会儿你去打听打听，王府里现在是谁在管事，几位侧妃、姨娘都是什么性子，下人里头有没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她吩咐道。前世她进门就闹，根本没心思管这些，后来吃了不少暗亏。

“是，小姐。”春桃应下。

刚梳妆打扮停当，外面就传来丫鬟的通报声，说是王府的管家和几位有头有脸的嬷嬷来给王妃请安敬茶。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挺直腰背，走了出去。

外间厅里，黑压压站了十来个人。打头的是个四十多岁、面容精干的男子，穿着藏青色管事服，身后跟着几个穿戴体面的嬷嬷。

众人见她出来，齐刷刷行礼：“给王妃请安。”

沈清辞在正中的主位上坐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都起来吧。”

管家上前一步，躬身道：“王妃，奴才姓周，是府里的管家。这些是内院各处管事的嬷嬷。按规矩，来给王妃磕头，听听王妃的示下。”

他的态度恭敬，挑不出错，但那双眼睛里却没什么温度，带着审视。底下几个嬷嬷也都低眉顺眼，但眼角余光却不住地往她身上瞟。

沈清辞心里明镜似的。自己昨天在喜堂上差点摔倒，后来又传言王爷宿在了软榻上，这些人精怕是都在掂量她这个王妃有几斤几两。

她没急着说话，端起春桃递过来的茶，轻轻吹了吹，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放下茶盏，她才开口，声音不高，却足够清晰：“我初来乍到，府里往日怎么规矩，眼下还照旧。周管家和各位嬷嬷都是府里的老人了，诸事熟稔，我自是信得过的。”

她先稳住了局面，没新官上任三把火。众人神色稍缓。

“只有一样，”沈清辞话锋一转，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我既进了王府的门，便是这府里的女主子。往后一应份例、用度、人员调配，都需按规矩报到我这里来。若有谁觉得我这王妃年轻，不经事，想欺上瞒下，或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她顿了顿，看到周管家眼神微动，几个嬷嬷也收敛了神色，才缓缓接下去：“那便是不把王爷放在眼里，不把王府的规矩放在眼里。到时候，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她没拍桌子瞪眼，语气甚至算得上平和，但话里的分量却不轻。既抬出了王爷和规矩，又表明了自己不是好糊弄的。

周管家率先躬身：“奴才谨遵王妃教诲，定当恪尽职守。”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沈清辞知道，光靠几句话镇不住所有人，但至少立了个不好惹的架势。她让春桃给众人打了赏，便让他们退下了。

人走后，春桃小声说：“小姐，您刚才真厉害。”

沈清辞揉了揉眉心：“厉害什么，空架子罢了。这府里真正说话算数的，还是那位。”她指了指萧景珩书房的方向。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萧景珩似乎很忙，早出晚归，沈清辞几乎见不到他的人影。她乐得清闲，每日除了接受侧妃姨娘们的晨昏定省——那几个女人眼神里的探究和嫉妒几乎不加掩饰——就是带着春桃在王府里慢慢溜达，熟悉环境。

这王府比她记忆中还要大，亭台楼阁，花园水榭，气象森严。下人们见到她，都恭敬行礼，但那种恭敬里，总带着点疏远和观望。

这天下午，她逛到了靠近书房的一处小花园。假山背后，隐约传来两个小丫鬟的嘀咕声。

“……听说没？王爷昨晚又发了好大的火，书房里砸了一套茶具呢！”

“为什么呀？是不是因为王妃……”

“嘘！小声点！我听说啊，是前院的事，跟王妃没关系。不过王爷这脾气，是越来越吓人了。以前只是冷着脸，现在动不动就……”

沈清辞脚步一顿，拉着春桃悄悄退开了。

萧景珩脾气变差了？是因为她吗？还是因为朝堂上的事？她心里有点乱。

傍晚回到自己院子，还没进门，就看见周管家等在门口，脸色不太好看。

“王妃，”周管家行礼道，“王爷吩咐，让您准备一下，明日随他进宫，给太后和皇后娘娘请安。”

沈清辞心里咯噔一下。进宫？这么快？前世可没这一出。是因为她重生带来的变化吗？

“知道了。”她稳住心神，“有劳周管家。”

夜里，沈清辞躺在床上，翻来覆去。进宫可不是小事，太后和皇后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皇后，和陆明轩那边牵扯颇深。万一说错话做错事，给萧景珩惹了麻烦，以他现在的脾气……

她正胡思乱想，外间传来脚步声。是萧景珩回来了。

他的脚步声在门口停顿了一下，似乎犹豫了片刻，才推门进来。他没有到里间来，直接走向了外间的软榻。

沈清辞屏住呼吸，听着他脱衣躺下的声音。屋子里一片寂静。

过了好久，久到沈清辞以为他睡着了，却忽然听到他低沉的声音从外间传来，在黑暗里格外清晰：

“明日进宫，跟紧我。不该说的话，一句也别说。”

沈清辞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跟她说话。他这是在……提醒她？

“是，王爷。”她低声应道。

外间再没了声响。

沈清辞望着帐顶，心里那团迷雾更浓了。

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