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场上的风忽然静了一瞬。
阳光斜切过网前，影子如刀割裂地面。手冢国光站在底线之后，右手握拍垂落，左肩微沉。他没说话，但空气已经开始颤抖。
江临川站在对角发球区，鞋底碾着红土细粒，一寸寸调整站位。他的呼吸很轻，几乎融进场边观众的低语里。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耳中早已屏蔽一切杂音——只剩心跳，和肌肉记忆在颅内回放的三百七十二次模拟轨迹。
手冢抬臂。
肩胛收缩0.2毫米，三角肌外侧轻微隆起，股直肌预压——江临川动了。
他不是等球出手才跑。
他在动作链启动的瞬间就冲了出去，左脚蹬地时膝盖弯曲角度精确到117度，身体倾斜12度切入斜线死角。时间被拉长成帧，每一毫秒都像慢镜回放：手冢的拍面后引幅度比常规削球小3厘米，腕部内旋提前0.1秒，这是零式削球的征兆。
球出。
无声无息，贴网而下，旋转近乎为零，落地后不弹反滑，像被大地吸进去一般向边线死角窜去。
普通选手根本看不到这球的飞行弧线——它太低、太快、太反常理。
但江临川已在途中。
他右脚横跨一步，拍面已斜切到位，不是迎击，而是“截”——如同斩断一条游蛇的尾梢。球拍与球接触的刹那，发出极短促的一声“啪”，像是针尖刺破气泡。
球反弹，直线飞向手冢反手空档，擦着底线出界。
裁判举旗：“Out。”
全场死寂。
然后是惊叫。
“那是什么反应速度？！”有人低吼。
“他怎么提前跑到那个位置的？！”
手冢站在原地，目光锁定江临川。汗水顺着他额角滑落，在鼻梁旁停顿一瞬，滴入泥土。
“你怎么知道落点？！”他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铁。
江临川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抬起左手，掌心托着一枚银灰色的小型装置——压力传感器贴片还连着导线，另一端粘在他自己右肩肌群上。他用两根手指轻轻捏起贴片，展示给手冢看。
屏幕上跳动着波形曲线，峰值标注着实时数据：
【肌电频率：128Hz】
【神经传导延迟补偿：+0.31s】
【晶体扩散速率：↑14%（异常）】
“你的肌肉收缩频率出卖了你。”他说，语调平静得像在读实验报告。
手冢瞳孔微缩。
他知道自己的零式削球没有任何视觉预兆——没有多余动作，没有重心偏移，甚至连呼吸节奏都被刻意打乱。可这个人……竟从生物电信号中推演出他的出招？
江临川收起传感器，插进裤袋。风吹起他衣角，露出腰间一圈黑色护具边缘。他没再解释，只是重新握紧球拍，指节泛白。
“你每一次发力前，肩袖肌群都会提前激活0.4秒。”他低声说，“哪怕你控制住了表情、脚步、呼吸，你也骗不了你的神经元。”
手冢沉默。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那种细微的生理征兆，连他自己也只是在高强度训练后期才隐约察觉。而现在，有人不仅捕捉到了，还量化成了数据。
“所以……”江临川抬头，眼神锐利如刃，“你还能藏多久？”
话音未落，他猛然跃起。
不是接发，而是主动抢攻。
他将球狠狠砸向手冢正手大角度死角，力量之大，让整片球场仿佛震了一下。球速测出：203km/h。
手冢迅速回位，反手抽击。
球路刚出，江临川又动了。
他又提前半步卡住线路，再次截击。这一次是网前小球，轻巧落地，滚网而下。
“15-30。”
记分牌更新。
观众席开始骚动。青学替补席上，桃城张大嘴：“他……他是机器人吗？”
菊丸皱眉：“不像，更像是……预判。”
不，不是预判。
是计算。
江临川站在场上，每一块肌肉都在记录对手的生物信号。他不需要看到完整的动作——一个肩部纤维的颤动，一次足弓压力的变化，都能成为他预测系统的输入参数。
手冢开始改变策略。
他故意做假动作，虚晃肩部，诱导江临川移动。可每次，对方都纹丝不动。
直到第三次。
手冢真正出手削球，江临川却依旧提前启动。
“又是死角！”观战的乾惊呼，“他真的能通过肌肉信号判断真实意图？！”
场边，越前低头看着手中的战术平板，眉头紧锁。屏幕上正同步接收着某种未知频段的数据流，来源不明。
而江临川的耳机里，传来轻微电流声。
“目标对象晶体扩散速率持续上升，已达阈值临界点。”机械女声低语，“建议终止观测，否则可能引发不可逆共振。”
他没回应。
只是抹了把汗，继续盯住手冢。
第四局。
手冢发球，ACE球直奔外角。江临川未动。
第五局。
手冢打出高吊球，试图打乱节奏。江临川跃起扣杀，球速217km/h，落地炸开一片尘烟。
第六局。
手冢尝试双反击球，结合步法变化。江临川依旧提前卡位，截击得分。
比分来到5-6，江临川领先。
最后一局。
手冢站在底线中央，汗水浸透球衣。他闭眼一秒，再睁眼时，目光如冰封火山。
他准备使出最终版零式削球——融合“天衣无缝”的意识流动态调整，彻底消除所有肌肉预兆。
但这需要代价。
他深吸一口气，体内某种物质开始加速分解——那是经过特殊训练形成的神经晶体，在极限状态下释放能量，提升反应精度至人类巅峰。
可也正因如此，晶体扩散速度正在失控。
江临川的传感器突然震动。
屏幕上红光闪烁：
【警告：目标对象晶体浓度突破安全线】
【扩散速率：↑39%】
【推测状态：超载运行中】
他盯着手冢的眼睛。
那人的眼神变了——不再是冷静的统帅，而是一头被逼至悬崖的猛兽，准备同归于尽般燃烧生命。
“你疯了？”江临川第一次失声。
手冢不答。
他挥拍。
球出。
这一球，没有旋转，没有轨迹，甚至连空气都没扰动。它就像凭空出现在边线死角，落地即止，仿佛从未移动过。
江临川愣住。
他的系统没能捕捉到任何前置信号——因为手冢已经超越了肌肉驱动的范畴，进入了神经直连的“无想”领域。
“Game, 手冢胜。6-6。”
平局。
全场沸腾。
唯有江临川站着不动。
他低头看着传感器，数据仍在跳动：
【晶体残留活性：47%】
【神经负荷：超限】
【建议干预等级：紧急】
他咬牙，猛地扯下肩部传感器，扔在地上。
然后，他走向手冢。
两人面对面，距离不到半米。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江临川低声问。
“我知道。”手冢喘息着，“为了胜利，我愿意付出一切。”
“包括你的手臂？包括你的未来？”
“如果网球是我的全部，那就值得。”
江临川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他从背包里取出一台全新的设备——通体黑色，表面刻着一行小字：**NeuroSync-Ⅱ**。
“下次见面，我会用这个。”他说，“到时候，我不再靠传感器读你肌肉，而是直接听你的心跳节奏。”
手冢皱眉：“什么意思？”
江临川转身离开，背影被夕阳拉得很长。
“意思是……”他的声音随风飘来，“你不会再有秘密。”
夜色渐浓。
球场空了。
只剩地上那枚废弃的压力传感器，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屏幕最后闪了一下，自动关机前留下一行未发送的信息：
【已记录新型神经模式：代号‘零感’】
【分析完成度：12%】
【威胁评级：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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