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雨缠绵十数日,苏家老宅青石板浸得发滑,梧桐叶垂首驮着浓愁。
重症监护室红灯亮了三天,苏家众人轮守走廊。苏母蜷坐长椅,攥着苏韵绣的“韵”字帕,红肿着眼反复念:“韵韵要挺过来。”
大儿媳沈怡心轻扶苏母:“妈,去休息室躺会儿,韵韵有我们盯着,有消息就说。”
刚说完,保姆来电,她疲惫应:“李姨多费心,念念乖就好,韵韵病情稳定了我就回。”
挂了电话,沈怡心松口气,转头见大儿子苏瑾逸从医生办公室快步出来,脸色白过墙。
二儿子苏瑾慎、三儿子苏瑾舟立刻围上问“大哥,医生怎么说?”
二儿媳妇夏黎雨抱着苏星,也紧攥衣角。
苏瑾逸喉结滚动了两下,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医生说…… 韵韵的各项指标都在下降,让我们做好最坏的准备。”
不可能!”苏母猛地站起踉跄欲冲重症室。
“韵韵不会有事,我要进去!”
沈怡心、夏黎雨忙拉住,她挣扎落泪:“都怪我,不该让她跟顾池,不该让她独自受苦……”
走廊气氛瞬间凝固,众人满脸绝望。苏瑾舟红着眼冲重症室,身为医生却救不了妹妹;苏瑾慎抖着指尖打顾池助理电话,只闻“无法接通”;苏瑾逸攥拳立着,身为苏家支柱,竟无力护妹。
谁都没注意到,沈怡心挂了保姆的电话后,家里的情况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苏家老宅,张姨正给安安冲奶粉。一岁的念念躺婴儿床,攥着苏韵缝的布偶兔,小脸通红。张姨端奶欲抱,院外敲门称是医院护士,来给苏夫人送东西。
张姨想着家里没人,本不想开门。
对方又说 “是苏医生特意交代的,关乎苏小姐的病情”。
她一着急,就忘了沈怡心 “别让陌生人进门” 的叮嘱,转身去开门。门刚打开一条缝,两个戴着口罩的男人就闯了进来,捂住她的嘴把她绑在椅子上,其中一个人快步走到婴儿床边,抱起念念,转身就往外跑。
张姨挣开绳子跌撞至门口时,黑色面包车已消失,只剩地上泥水与婴儿床旁孤零零的布偶兔。
“念念!我的念念!”
张姨瘫地恸哭,慌忙打给沈怡心,而沈怡心忙着安抚苏母,包中手机毫无动静。
医院里,重症监护室的灯终灭。医生推窗而出,对围上的苏家众人摇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
“念念!”苏母哭嚎晕厥。
苏瑾舟急救、沈怡心抱头落泪,白布下的苏韵静似沉睡,却永不会醒,不会挽臂撒娇,不会笑说做了他们爱吃的菜。
半夜,苏家众人拖着疲惫归宅,刚进门便见张姨跪地痛哭,反复念着“对不起,我把念念弄丢了”。
“你说什么?” 沈怡心如遭雷击,一把抓住张姨的胳膊,“念念呢?你把念念弄哪儿去了?”
张姨哭述经过,苏瑾慎当场炸了,抓外套要报警,苏瑾逸拦阻:“现在报警恐伤安安,先别声张,我让人查。”
可他们心里都清楚,雨下了这么久,线索早就被冲没了。
苏母醒来知苏韵离世、念念被拐,瞬间垮掉。她绝食坐于苏晚房内,望照片念叨“韵韵走了念念没了,活着没意思”,沈怡心二人轮流守着喂饭,她含着难咽。
苏老爷子早逝,苏母一生围着家人转,最疼的小女儿苏韵、唯一外孙女念念一夕皆逝,她的世界彻底塌了。
第五日晨,苏怡心唤苏母,推门见其靠椅闭目,攥苏韵旧照带浅笑,呼吸已停,身体凉似外雨。
“妈!”沈怡心的哭声惊醒众人,苏瑾逸进房见母亲模样,蹲地痛哭——几日间失妹、失母、丢了侄女,他觉自己这个大哥太失败。
苏母葬礼极简,与苏韵葬礼相隔一周。其墓碑照片旁是空着的苏老爷子位,二人虽团聚,却留苏家众人在雨里扛着双重痛。
苏瑾舟站在墓碑前,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他看着苏母的照片,心里像被刀割一样疼:“妈,您放心,我们一定会找到念念的,一定会让她平平安安地长大,会告诉她,她的妈妈和外婆,都很爱她。”
苏瑾慎攥着拳头,眼神坚定:“那些抱走安安的人,还有顾池和李薇薇,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沈怡心抱着苏阳,夏黎语抱着苏星,两个孩子似懂非懂地看着大人们,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在哭。
沈怡心轻轻摸着苏心的头,眼泪落在孩子的头发上:“念念,你一定要好好的,舅妈们都在等你回家。”
雨仍在下,冲刷墓碑字迹与苏家伤痛。
他们不知,被抱走的念念未入坏人手——林薇薇雇人欲“处理”她,中途遇下山的玄云,玄云识出安安善气就想带回去养着,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玄云带着孩子去青峰山。
玄云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孩子,你的命途多舛,但也是个有福之人。等你长大了,我带你去找你的家人,也让你去化解那些被掩盖的恩怨。”
这场下了许久的雨,终于在几天后停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来,照在青峰山的石阶上,也照在苏家老宅的院角,像是在预示着,多年后,会有一个软萌的小团子,带着阳光般的温暖,回到这个满是思念的家。